柳府大管家柳思通闻言开口道,“醉生梦死两百一坛,老爷您前几日在惠阁老府上还喝过。”
柳潜龙说道,“惠三省还真舍得,不过那酒水味道颇为独特,你改日去买上几坛。”
柳思通回话道,“老爷,早在一个月前四海酒楼便不再售卖醉生梦死,说是什么酿酒的秘料用光了。”
“小的估摸着,四海酒楼光是售卖醉生梦死便能赚到百万两银子。”
柳潜龙疑惑道,“赚这么多?没人眼红吗?”
“之前有几个,不过被镇抚司的人收拾了,再就没什么人敢惹四海酒楼,听说他们最近在四处收购粮食,长安大粮商何东来莫名失踪,不知道和四海酒楼有没有关系。”
柳思通将自己知道的消息一股脑倒了出来。
竟与镇抚司衙门也有关系,难不成又是一个万三石?
这几日浙江道贪腐的官员,大多与浙江道首富万三石联系密切,从赵吉真呈报的账本来看,浙江道大大小小的官员几乎全都有收受贿赂,整个浙江道官场烂到这种程度也算罕见了。
先是与长公主有关系,又与镇抚司衙门牵扯,这朱厌背后到底还藏着什么?
“你仔细想想四海酒楼平日还与其他什么势力关系密切?”柳潜龙问道。
工部尚书钱谦益是他门生,虽说长公主已将两位直臣安插入工部,却不影响工部由柳党掌控。
只是这忽然又给他的势力范围安插一个闲散官职,怎么看都说不过去。
“老宁王的家奴,一个叫张素的之前是四海酒楼常客,醉生梦死能声名鹊起,便是因为宁王家宴以此酒招待宾客。”柳思通想了想说道。
宁王?怎么又扯上宁王了?
柳潜龙只觉头大,其他人都好说,一旦牵扯到宁王任何人都要小心行事。
“罢了,卖长公主个面子,不过给老夫掺沙子总要付出点什么吧?”柳潜龙沉吟道,算是同意朱厌出任工部给事中之职。
…………
日出东方,一道圣旨从司礼监发出。
吕芳看着远处的太阳心中一片茫然,原以为自己只是做个顺水人情,但柳潜龙递过来的消息,却告诉他朱厌远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给汪直捎去口信,让他查查这四海酒楼。”吕芳说道。
他已知道镇抚司衙门与四海酒楼有所往来,送口信不过是试探。
镇抚司衙门。
马脸千户在汪直身旁一阵耳语,汪直面色阴沉。
“吕芳真以为自己权倾朝野?什么时候我们镇抚司衙门也归他司礼监统管?”汪直直言不讳,马不平闻言并不吭声。
“告诉传话之人,镇抚司专事皇家内勤,由陛下调动。”汪直说道。
司礼监要镇抚司帮忙调查朱厌的背景,汪直现在可是将朱厌当做神仙供着。
朱厌两次帮他出谋划策,况且朱厌自身实力强大,一根手指便能戳死自己。
镇抚司衙门调查朱厌,真是老寿星吃不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且不说干爹魏贤忠知道后会不会收拾自己,怕是四海酒楼随便出来一个伙计都能弄死自己。
“大人,这样说会不会太直接了?”马不平问道。
司礼监的太监们乃是陛下近臣,尤其是吕芳,更是陛下贴身太监,贸然得罪他实属不智。
“是不是觉得吕芳比朱公子更值得拉拢?”汪直问道。
“属下不敢。”马不平慌忙跪地请罪。
“起来说话。”汪直说道。
马不平清楚汪直并无责怪之意,“大人,我镇抚司衙门自九千岁以后便不再归属司礼监统领。”
当年魏贤忠权势滔天,内廷十二监、锦衣卫无不听他指示,但自从魏贤忠被下大狱后,陛下便有意无意地离间十二监与锦衣卫的关系。
汪直早明白这事儿,但碍于司礼监以及吕芳的权势,这才半推半就听命司礼监,可是魏贤忠重出天牢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魏贤忠是陛下恩准放出来的,但他被放出来后却并未在内廷安排任何官职,反而被发配到时局纷乱的浙江道,接替敬一业当了织造局总管。
在外人看来,魏贤忠去了浙江道,是给敬一业当替罪羊。
但汪直却并不这么认为,干爹魏贤忠曾权倾朝野,岂会任人摆布?
“你觉得朱退之此人如何?”汪直问道。
“深不可测。”马不平脱口而出。
“何以见得?”汪直又问道。
“属下虽未见过朱公子出手,但却看到过酒楼的伙计来福教训闹事者,他中气十足,单手便能将百十斤的汉子拎起来,咱们镇抚司的百户都做不到这一步。”
“与来福有着相同实力的伙计还有四五名,属下动了惜才之心,邀请他们加入锦衣卫,许以高官厚禄,结果竟无一人动心。”马不平感慨道。
锦衣卫是什么?皇权专属,生杀予夺,是大明皇朝至高无上的暴力机关。
满朝文武闻之胆战心惊,普通百姓避之不及,即便这样的威望,四海酒楼几个跑堂伙计仍无一人动心,足以说明问题。
“朱退之确实有两把刷子,不过你只看到其中一点。”汪直说道。
马不平是他最器重的手下,能想到如此程度足够了。
“去吧,告诉吕芳的人,要查,自己去。”汪直说罢不再言语。
马不平领命,转身便告知冯耀祖。
站在镇抚司衙门大堂的冯耀祖闻言愣了一下,心中思虑汪直什么意思?竟敢不听老祖宗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