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里寻妻(三)
江浪见一向落落大方的邓莲儿忽然露出忸怩之态,轻轻说话,吞吞吐吐,奇道:“大小姐,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邓莲儿头垂得更低了,声如蚊蚋,低低的道:“江大哥,我是想跟你说,只要你不嫌弃,我,我等你……”
话犹未毕,忽听得院外脚步杂沓,一个女子声音厉声道:“胡闹,胡闹!莲儿呢,快滚出来!”却是总镖头夫人周三娘的声音。
院门开处,灯光大亮,两名健仆提着灯笼走进院内,后面跟着进来两名奴婢,簇拥着一名中年美妇进来,正是周三娘到了。
邓莲儿凑嘴在江浪耳边,飞快的说了一句:“别说我昨夜去过你家!”叹了口气,迎向周三娘,拉着她手臂,叫道:“妈,这么晚了,你怎么来啦?”
周三娘缩手挣脱,瞪了女儿一眼,怒道:“你说我怎么来啦?哼,还好意思说,昨儿一夜都不在自个儿房里,问你也不说实话。哼,我还没有跟你算账呢!现下你竟敢让男人进你闺房,成何体统?死丫头,你,你是不是想气死我!”邓莲儿小嘴一扁,道:“妈,你瞎说什么,我几时让男人进我闺房啦?”
周三娘却不理她,目光有意无意的望向江浪。
江浪跨前一步,躬身抱拳,道:“江浪见过夫人!”
周三娘哼了一声,沉着脸道:“江镖头,深更半夜不休息,跑到后园做甚么?”
江浪道:“大小姐找我,说是有事相谈!”周三娘道:“什么事?”
江浪自己尚未弄明白邓莲儿究竟想说什么事,听周三娘这么一问,不禁一怔,忽听邓莲儿跌足道:“妈,哪有你这么咄咄逼人的?是我请江镖头来,想跟他学两招神拳门的绝技,有什么不妥?整个镖局上下只要懂些功夫的,我都学到了,那便如何?你,你这般凶巴巴的干什么?”
周三娘哼了一声,道:“区区‘流星拳法’,也没什么好学的。倒是崂山派的‘推云手’、大圣门的‘通臂拳’,你不妨多学
最新学。”横了女儿一眼,责道:“元镖头和钱镖头都是这宿迁城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人家好心去泗阳接你,你倒好,一个女孩儿家,一见面便大打出手,把他二人打得鼻青口肿,难以见人。我问你,‘推云手’和‘通臂拳’你是不是都学过了?”
邓莲儿扁了扁嘴,皱眉道:“五十四路‘推云手’我都学得差不多啦,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通臂拳’练起来不过尔尔,像个猴子般上窜下跳,抓耳挠腮。我一个姑娘家,练起来也没什么劲儿!倒不如神拳门的‘流星拳’厉害,‘快如流星,拳脚无声’,对不对,江镖头?”
江浪微微一笑,他见周三娘言语间对自己颇为不喜,便即抱拳道:“夫人,江浪明儿还要出镖远行,这便告辞!”
周三娘微一点头,淡淡的道:“江镖头,你既已成过家,做事须当把细稳重。总镖头一直对你极为倚重,此次护镖至姑苏,希望你办事勤力,兢兢业业,不要令他老人家失望!”
江浪躬身道:“在下谨记夫人教诲!”
周三娘道:“好,你去吧。我有事要跟莲儿说!”
邓莲儿见江浪拔步便行,急道:“江大……镖头!”只追出两步,便被周三娘伸臂拦住,厉声喝止:“你给我站住!莲儿,你越来越胆大妄为了,给我进去!”邓莲儿眼见江浪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轻轻一叹,朝着母亲小嘴一撅,一顿足,头也不回的快步入内。
江浪一口气来到西厢房自己的下处,连灯也不点,径自脱鞋上床,心道:“看来夫人不太高兴,想必对我有所误会。我江浪自问行止无亏,但不知为何,总不能令夫人满意。大小姐也真是的,明明自个儿武功这么厉害,定要找人比什么武,还要再学别派功夫?难道我的流星拳当真有那么厉害?”胡思乱想了一阵,便即着枕安睡。
次日一早,各人饱餐已毕,劲装结束,携带兵刃,趟子手们抱了青龙镖旗,跨出镖局大门。金六当先扬起一面镖旗,大声吆喝:“青龙奔四海,财源滚滚来!”镖队缓缓行进。
这趟姑苏押镖之行,始于此刻。
一行人出了宿迁城,马不停蹄的向南进发。护镖的除了段、钟两个镖头外,另有元、江、朱三个年轻力壮的青年镖师。带着精干的趟子手十人,指挥着二十余名车夫,驾驭着十辆镖车,趱程赶路。
钟元鸣、江浪、元亮、朱义方各自端坐马背,腰悬佩刀,两骑在前,两骑在后,严密监视道路情况。
段振飞则不疾不徐的策马坐镇当中,他外号叫做“密不透风”,左手使盾,右手使刀。真实本领如何,却无人知晓。
当晚在泗阳投宿。段振飞和钟元鸣以前多次南下护镖,于这一带路径甚是熟悉,连途中的客栈、饭铺、茶馆俱不陌生。
段振飞向来老成持重,此次独担重任,更加事事小心谨慎,并不急着赶路。因此镖队朝行夜宿,每日只行六七十里,也就歇了。如此缓缓行进,离淮安、过扬州、入镇江,且喜一路太平无事。
待得渡船过了长江,弃舟上马,更行数日,已到了常州境内,离苏州已只三四日的路程。江浪和元亮、朱义方等年轻人均是初次来江南之地,但见平畴沃野,烟村如画,节近中秋之际,花红柳暗,烟笼雾绕,所见所闻,俱和江北风物人情大异其趣。
段振飞纵马驰到江浪身边,微笑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