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彟与郭冉对视一眼,隐晦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任由六皇子和太子在朝堂上争执不休。
六皇子如果掌控了神威军和江陵府尹,就等于将半个江陵府置于了口袋之中,在江陵府的影响力比之曾经的赵王张痕也不弱太多。
也正是因为如此,六皇子和太子在这方面的角力,会异常激烈。
六皇子绝不会轻易放弃,而太子也绝对不敢让自己的心腹大患六皇子掌握江陵府这等帝国腹地。
这个时候,不论是谁站出来劝说,都会引来双方的联合反击,唯有当双方斗得差不多的时候,都意识到对方绝不会松口,才能接受折中的方案。
一直到了将近午时,眼见六皇子和太子在江陵府尹的新任人选上谁也奈何不了谁,武士彟这才出列,不咸不淡说道:
“神威军初换将领,江陵府洪灾刚过,老臣觉得,还是从黄府尹原班手下中,挑一位资历深的,担当此重任,方才稳妥。”
“毕竟,江淮河水坝,今后也会是江陵府农耕的核心,黄山手下之人,定然对这座水坝更加熟悉,不至于影响接下来数年的收成。”
武士彟此言一出,朝堂之上沉默了。
所有人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既然六皇子和太子各不相让,不如折中一下,让黄山来选一个人选。
而黄山,刚刚升任工部侍郎,在太原府又与武家紧密合作,闹出了这么大的名堂,说不是武士彟这边的,恐怕都没人信。
太子沉吟片刻,缓缓点头道:
“国公此言有理。”
六皇子也沉默不言,虽然极不喜武士彟此时出来横插一脚,但武士彟携着混凝土的天大功劳,自身又在朝堂之上持身中正,此时说出这种提议,很难驳他面子。
两位皇子都没有意见,此事就算定了下来,将会从黄山原先府中挑一位五品官出来,晋升江陵府尹一职。
这个决议,合了叶云、郭冉、武士彟的心意,可谓是最理想的状况了。
叶云早已和黄山合计过,这江陵府府尹的位置到底由谁接任。
原先黄山的副手,一位五品府丞,便是黄山一手带出来的学生,三十五岁年纪,年纪不深,但已经在江陵府帮助黄山多年,又正值年富力强,知音识趣,是黄山的选择。
叶云也和这位名为蒋青的府丞交流过,这蒋青在江陵府为官多年,如何不知道叶家叶云老爷的强势,一听有这种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儿,立刻对叶云纳头便拜,表忠不已。
隔日叶云便给了这蒋青的儿子一间酒楼,生意尚可,每年能带来数千两银子的进项,即便是对五品地方官而言,这也是一笔不可多得的营生,当下对叶云更是感激涕零,掏心掏肺。
这些事儿都发生在数月之前,而今就等黄山进京坐稳这工部侍郎的位置,蒋青便能接任,而后赵王张痕在江陵府残存的最后一点势力,便会彻底被清除。
整件事情到了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赵王几乎已经被排除在了棋局之外。
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大唐声名赫赫的军功王爷,输了。
太原水坝每起一分,张痕便输了一分。
大败之后,原本属于张痕的利益,自然会被胜利者瓜分殆尽。
所以在任免新的江陵府尹的时候,没人考虑过张痕的意见,甚至连象征性的询问,都没有。
长安城赵王府书房。
张痕坐在太师椅上,窗棂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半张脸,看不到完整的表情。
坐在张痕对面的王寒,小心翼翼说道:
“王爷,我的人已经在神威军中被打散了,我吩咐他们不要有任何动作,静待这次风波过去。”
“六皇子未必能够获得大统,一旦他输了,我的人应该能上位,这神威军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咱们的势力范围。”
“王爷不必过于忧心。”
换来的却是死一般的沉默。
张痕许久许久,没有说出来一句话。
不知道多长时间之后,张痕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自嘲笑道:
“就算六皇子输了,死了,神威军还能拿回来。”
“那又怎样?”
“这江陵府,本王已经丢了。”
“叶家与武家连横之后,在朝堂上的声音,只会越来越大。”
“又牢牢控制了江陵府的各种命脉。”
“本王今后纵然就是回去,也只有那一座空壳般的王府。”
“甚至有可能被叶家军暗杀在家中。”
“唉……叶云这小畜生……”
“早知有今日,我就不会放任他爹在我眼皮底下做生意,当时就该像掐死一只臭虫一样,捏死这混蛋!”
张痕狠狠一拍桌子,冷声道:
“王寒,我咽不下这口气。”
“我要你帮我。”
王寒肃容起身,说道:
“一切都听王爷的吩咐!”
张痕眼中冷光一闪,问道:
“你神威军在兵部调令下,秘密训练的那支刺客小队,还在你的控制之下吗?”
……
叶云书房中。
叶云怀抱黄秀秀,正拿着长安城传回的简讯,翻来覆去看个不停。
黄秀秀一双美眸笑得如同两弯月牙,伏在叶云怀中,低声说道:
“爹爹竟然真的做了工部侍郎。”
“还在长安城里封了宅子!”
“老爷,待得诸事闲下来之后,我们一起去长安城看看爹爹可好?”
叶云微笑轻抚黄秀秀的如瀑青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