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青缠枝莲花银丝绣袖,脚步轻盈,毫无畏惧扭捏之态,
沈凤舒落落大方,脸色红润,柔声说话的样子,婉约如春风细雨,令人着迷。
周汉景喉结一动,淡淡道:“你想说什么?”
“回皇上,民女有一事不敢隐瞒。两个月前,民女承蒙太医院器重,被派去侍奉王爷,实乃荣幸之至。王爷身负重伤,民女从未怠慢疏忽,做事勤勉,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所幸,得皇上天恩庇佑,王爷近来伤情稳定,民女也得了一个好名声,太医院的萧云生萧太医还收了民女为徒,乃是民女几生几世的造化。如今,民女不敢再奢望更多,特此谢过皇恩,谢过皇上。”
她故意绕着圈子说话,看似谦卑,实则字里行间都是一个意思:她不愿意承蒙皇上宠幸,浓缩为一句话就是:别碰老子!
周汉景早就听惯了这些以退为进的巧言令辞,目光一冷,嘴角一抿:“看来你读过几年书啊。怎么?你不愿意朕临幸于你,难道宁王碰过你了?”
他问得这样直白,沈凤舒也大大方方回话:“回皇上,宁王腿伤严重,根本无法行男女之事。而且,民女身为医女,恪守宫规,也不能做出有损王爷安康之事。”
周汉景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故意道:“美人如此,怎能辜负?既然老七没这个福份,正好,朕做了顺水人情。往后你跟着朕,做朕的女人,好过做一个寂寂无闻的奴婢。”
沈凤舒心中冷笑,面上不露分毫异样,又低了低头:“回皇上,民女不配,民女也不敢……”
周汉景见她慢慢吞吞,眼神变化:“别不识抬举,朕还有政务缠身,给你得意的时间不多。”
旁边的小太监也附和一句:“姑娘赶紧过去伺候吧。”
他挤眉弄眼,只觉这丫头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得宠的机会就在跟前,扭捏个什么劲儿啊。
沈凤舒仍是纹丝不动:“皇上,请恕民女不能!”
周汉景顿觉扫兴:“宫中的女人都是朕的,你也不例外。你屡屡推辞,到底什么意思?”
沈凤舒静静道:“皇上所言极是,民女心知肚明,今儿是难得的福气。可惜,民女是个不祥之人,身负孽障,恐怕不宜与皇上亲近。”
方才是以退为进,现在是故弄玄虚。
周汉景冷笑连连,有小太监立刻指着她问:“好大的胆子,敢在宫中胡言乱语,”说完,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掌嘴,谁知,皇上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周汉景冷冷道:“果然是老七养出来的人,和他一样有阴阳怪气的毛病,你主子瘸一双腿,你也想学他不成?”
好个人面兽心的暴君,装什么威严霸道!
沈凤舒面不改色,语气平缓:“回皇上,王爷身份尊贵,乃是先帝真龙之子,民女不敢造次与皇子相提并论。民女方才所言非虚,皇上您有所不知,民女进宫之前,曾是定过婚约的人,还有三天就要成亲了,对方却不得善终,命下黄泉。夫家一夜之间就成了丧家。民女嫁从此落了个不详的骂名,人热都说,我命硬,说还未进门就克死了夫婿!民女再嫁无门,这才另谋出路进宫做医女,一来是为了混口安稳饭吃,二来也是想做点积德行善的好事,压一压身上的不详骂名!”
周汉景嘲讽冷笑的脸瞬间被激怒了起来,他剑眉一皱,震怒拍桌:“大胆!你当皇宫是什么了?给你辟邪的旁门左道吗?贱人!”
她触了皇上的霉头。
周汉景这辈子对讨厌的就是不吉利。
眼看着皇威震怒,众人纷纷下跪请罪,沈凤舒平静如水:“皇上息怒,民女不敢放肆才据实已告,请皇上赎罪。”
周汉景扫了兴致又添了心火,当即大手一挥:“无法无天!你真是随了你的好主子!来人,拿下!”
太监们立刻上前,七手八脚地就把沈凤舒按住了,他们没怎么用力气,想她是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家不会反抗。
沈凤舒被按在地上,脸颊贴着冰凉的石板,微微眯起眼睛,只见皇上愤然出走的脚步,轻轻飞扬的袍角。
走了就好,眼不见心不烦。
小太监们摇头叹气:“姑娘啊,你是不是贱人!杂家不知道,可姑娘着实是个蠢人。皇上今儿难得有了雅兴,你干嘛不依呢?非要说这些混账话。”
他们一边说一边将她捆绑起来,忽而听她淡淡回答:“各位公公,我是在宁王身边做事的人,我不能给王爷和太妃娘娘惹麻烦。”
此言一出,小太监们的力道顿时又轻了几分。
原本他们把她捆起来发落,这会儿彼此交换眼色,先将她拉起来站好。
“甭管姑娘是谁的人,今儿都得去一趟内务府了,几十板子是躲不过了,只盼太妃娘娘那边有人帮你说情,留你这条小命不死。”
玥太妃的势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沈凤舒沉得住气,由着他们一路押送,送到内务府大堂。
待到一处明堂前,沈凤舒又被按到地上,跪在冰冷的石板上,膝盖冰凉刺骨的疼,那些人不再按着她,纷纷站好,静候吩咐。
沈凤舒低头看地上的灰石板地,那上面有深浅不一的纹理,不知是天然的,还是人工做出来的。
她盯着那些纹路,心如止水,毫无波动。
须臾,一个慵懒傲慢的声音从屋子里面传出来。
“什么事儿啊?”
“回谭公公,有个小医女以下犯上,惹恼了皇上,被送过来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