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众人的疑惑目光,左良玉轻轻摇了摇头,道:“如今大军在水坡集无险可守,水源已断,三天之后必将不战自溃,以此残军同闯逆进行决战,只怕成功率不会超过三成——”
“那你的意思是,咱们眼下不战就撤吗?”
丁启睿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他继续开口道:“眼下将士们人心惶惶,猜疑百端,一旦后撤,容易溃乱。敌人乘机以大军冲突追击,则我军结果就不堪设想了.......”
左良玉微微一笑,道:“撤退自然不能妄撤,首先撤退速度必须要快,而且不能撤退得太远,避免为敌军所趁,咱们可以往东南方向撤离,等到了陈留以后,不受贼军包围,人马不愁断水,尚可再图进军开封。”
丁启睿身为三边总督,自然不容左良玉来反对,他冷哼道:“眼下陛下命令我等救援开封,若是眼下不战自撤,到时候怎么跟陛下交代?”
说到这里的时候,丁启睿手底下的将领和幕僚们也纷纷敲着边鼓,他们都纷纷鼓噪贸然撤离只会导致闯军有机可趁,而且还会导致开封陷落低手,若是到了那时,等到皇帝怪罪下来便无人能承担责任。
到了这个时候,帅帐内却是一片乱哄哄的,使得左良玉顿时一阵不耐,他正准备继续开口的时候,却见到一名兵士急匆匆地冲进了营帐之中。
“启禀大帅,朝廷派来了特使大人!”
“特使?”
丁启睿、杨文岳顿时面面相觑,他们都没有想到朝廷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派来使者,当下只能带着众人亲自出帐迎接特使。
等到众人出了营帐以后,只见一名身材高大的汉子正穿着绯衣官袍站在众人面前,他的身后则是八名锦衣卫侍卫,正神情凝重地望着众人。
“来者可是特使?敢问贵人名讳?”
“鄙人兵部给事中杨廷麟,特奉陛下之命前来传递命令。”
那汉子面无表情,一本正经地回答着,此人却正是刚刚复官的杨廷麟。
众人顿时陷入了一阵思索之中,他们当中有不少人隐隐约约记得这个名字和他所代表的意义,当下便各自在心里将此人与当年的那个杨廷麟画上了等号。
丁启睿心中有些不耐,他不明白朝廷在这个时候派来这个人的用意到底是什么,可是他面上却强行堆满了笑容,道:“还请使者入帐内!”
杨廷麟丝毫不惧,他昂首挺胸走在了最前面,当下便直接进了帅帐,而后面对众人站好,道:“丁大人,陛下有旨,还请接旨吧。”
“闯逆肆掠于开封之际,丁启睿举止失当,统率无方,贪功冒进,当由保定总督杨文岳接任三边总督本职,兵部给事中杨廷麟辅佐撤军,左良玉、虎大威并一众总兵当谨遵其命....”
“什么?撤军?”
丁启睿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片怀疑之色,这个消息甚至压过了前面要撤掉他的消息,他都开始怀疑这个特使到底是不是真的朝廷特使了.....
实际上不光是他,无论是杨文岳还是其他的将领们,都感觉到深深的不可思议,前面崇祯可是多次催促要求进军救援开封,眼下怎么命令一下子来了一此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呢?
当下,便已经有人用怀疑的眼神望着杨廷麟,想着检查一下此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朝廷特使了。
然而此时的杨廷麟并没有任何惊慌之色,他巍然不惧地望着众人,道:“这里便是圣旨,还有这是本官的印绶,你们自去检查吧。”
说完以后,杨廷麟将身上的印绶解了下来,连同圣旨一同放在了桌子上。
当然,没有人敢轻易上前检查圣旨的真假,毕竟若是真的,这可是大不敬的罪过。
丁启睿虽然很想看看圣旨上的真实内容,可是他并没有这个权限,当下只是看了看杨廷麟的印绶,才苦笑道:“杨大人,我们自然不会真的怀疑你.......可是眼下这个撤兵的命令,到底是为了什么?”
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望着杨廷麟,他们固然会服从皇帝的安排,可是也希望能够得到一个解释。
杨廷麟在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实际上他对于这一道圣旨同样多有不解,因为在这道圣旨的背后,其实是太子殿下的想法,这是林敬专门向崇祯讨来的退兵诏书。
而为了这封退兵诏书,据说太子殿下足足跟皇帝争执了两个时辰,甚至还拉来了其他的内阁大臣们一同争执,最后才使得皇帝不得不选择了同意。
当然,在这封退兵诏书的背后到底有多少隐情,杨廷麟眼下并不知道,他虽然也很想知道这一点,可是眼下的他已经不再怀疑太子殿下的判断是否出现了问题——因为从目前明军的表现来看,此战真要硬着头打下去,必败无疑。
等到众人接受了命令之后,杨廷麟才望向杨文岳,轻声道:“杨督师的才能,就连太子殿下也是认可是,所以他才保举杨督师统帅全军后撤,我虽为监军,可是绝不会干扰督师的任何命令。”
杨文岳脸上顿时一喜,他当然听说过太子殿下这段时间的威名,可是没想到自己居然也入了太子殿下的眼,顿时心中一热:“撤军之事事关重大,老夫也无法一言而决,还需要使者协助老夫一同进行。”
这番话实际上已经默认了杨廷麟能够跟他平分权力,表面上看上去很奇怪,一个区区的兵部给事中居然能跟一位督师平分权力,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可实际上这在明末历史上,是再正常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