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帷幕,徐徐落了下来,繁星杳杳,银月如勾,庭中树影随了月光,渐渐西斜,风动翠筱,斑驳了一地碎影。
不知是江安对那紫衣女子言说自己周身无力之事,还是为了自己,使那兄妹二人闹了些许矛盾,今夜,竟是出人意料的顺利。江安盘腿坐于榻上,直至他全力冲开最后一处穴道,无论是那心思纯净的栖柠公主,还是那阴险狡诈的栖柠世子,都不曾打扰分毫。
封印的穴道在一瞬间被冲开,那凝滞的血脉重新流淌了起来,江安徐徐抬头,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一如今夜挂于天际的那弯皓月银勾。
这些日子,被十里香醉的药性所致,一直不曾活动筋骨,身体都有了几分僵硬。江安起身,转头稍稍活动活动,随即一手拉开木门,向着长长的走廊,轻声唤道,“小二,小二!”
“来喽!”不愧是十分精明的生意人,听得有人吩咐,即使是在这漆黑暗夜里,店小二脖子上搭一把毛巾,伴随着拖得长长的尾音,风一般地掠至江安的眼前,讪笑着搓了手去,“客官,您这是......”打量一番江安,店小二神情之中透出几丝惊异,愣了几楞,方才恢复了之前讪笑,“客官,有何吩咐?”
“拿酒来。”江安撩一把长长的后衫,坐于椅子之上,瞥见了小二方才的迟疑,手指漫不经心地在桌上敲了几敲,“在下的来临,让贵店惊诧了?”
“哪里,哪里,”一转眼,笑容堆满了那小二的面容,他讪讪笑着,近乎讨好,“近日以来,从未见公子起身,还以为......”
“哈哈。”江安仰头,一声大笑,月色之下,显得尤为爽朗,“还以为在下残废了?”
“嘿嘿。”那小二仍是陪笑着,拿了毛巾,在江安面前的小桌之上匆匆抹了几把,“客官稍等,这就去拿,这就去拿。”
江安起身,没有看他,在这小屋之中徐徐踱了几踱,步至窗畔停下,抬眼望向天边一弯残月,心里不觉有些恍惚,低头一声无奈苦笑,那日出征之时,可从未想过今日,会是如此结果啊!
云竹本无心,风中弄清影,明月不解意,独照过千古。江安抬头,伴着那皎皎清光,思绪纷至沓来。万安宫中的半秋,半夏......洛衫可是将她们都平安救走了?以晏青松的为人,离了自己,只怕是再也不肯于军中栖身了吧!韩奕大才,日后必成一代名将,只是,伴君如伴虎,步步小心才是......王宫之中自小的好友,秦凌烟为东莱王器重,日后必当坐拥天下,不过......念及此,江安徐徐抚了抚下巴,按着秦凌烟的性子,要成一代明君,真是极难想象的一件事情。秦书瑶......书瑶,念及此,江安徐徐闭了闭眼睛,曾经允诺过书瑶自己回归的,此时,竟是这般苍白无力,那样美好娴静的女子,扪心自问,自己对她可曾留得几份情义?江安一声苦笑,若说是义,定然是有的,只是......对不住,王妹,江安无法回应你的热情。
思索的当儿,木门吱吱呀呀地被人推开,店小二提了一坛酒,拿了杯盏,笑着示意一番,“公子,您的酒。”
“放着吧!”江安没有回身,目光仍是逐着天边的一弯明月,轻轻一句。
“那......公子慢饮,小的告退。”店小二脸上,仍是堆满笑意,欠身一句,便欲转身而退。“等等。”此时江安方才转过身来,那般不经意,仿佛是随口一问,“与在下同来的一男一女,住在哪间?”
“公子不知?”店小二的眉宇之中,露出几丝惊诧,心里嘀咕一句,明明是一起住店的,竟然会不知?江安抬手,指尖滑下一捧金珠,“你且如实说了。”
金子,竟然是金子!店小二的目光逐着那捧金珠,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整个人似乎变得金灿灿一片,“公子,公子真是大方!”嘴角几乎要笑得扯了,那店小二连连俯身下去,迫不及待将桌上的金珠全数揽于怀中,连抬头的功夫都没有,“嘿嘿嘿,公子出门向左走,走廊尽头的两间便是。”言毕,一把揽了金珠,藏于怀中,千恩万谢地跳着去了。
江安抬手,自顾自地斟了一盅清酒,目光逐着皎皎明月,脸上露出一抹凄然来,抬手恍惚将那杯清酒洒下,长叹一句,“从此,江安孑然一身,浪迹天涯矣!”言毕,重新斟了几盏,仰头灌下之后,凛然迈步,出了房门,直向走廊尽头而去。
叶缙的房门虚掩着,江安毫不迟疑,推门而入,却见室内空无一人,那栖柠世子不知去往何方。江安嘴角一声冷笑,“去得极好,倒是省了一番干戈。”江安抬手点了红烛,在那房间之内翻箱倒柜一番,仍是一无所获,心里不禁泛起一丝疑惑来,“遍寻不见追风么?”他的目光,徐徐变得阴冷起来,心念一声,“莫不是是在那栖柠小公主的身上?”
心念一动,江安狐疑着自房间退出。对面叶水芙的房间,屋门紧闭,江安立于门前,皱了皱眉头,犹豫几番,终于抬手在那屋门之上,轻轻几扣。房内响起那女子平日咿咿呀呀的声音来,想来是在屋内了,这样的话......江安无奈苦笑一声,这样,少不得我要再做一次恶人了。
听得有人轻叩,还在睡梦之中的叶水芙惊起,心念是世兄叶缙,匆匆点了红烛开门。不料眼前站立之人,竟是一袭蓝衣的江安,女子清丽的眸子里,忽的掠过一丝惊喜,几欲欢喜出口,却见眼前之人如同修罗一般,忽的抬手一把卡住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