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陈月霆说的天花乱坠,但对象可是在大煜朝野上只手遮天的忠远侯府,莫说秦禹只是肉身凡胎的一介草民,就算他娘怀胎十月时吃了百八十斤的金丹仙草,大补之下,给他生成了十颗脑袋的金刚之躯,他也决计没有勇气想在太岁头上动土,要去与忠远侯府沾染上半分关系。
于是,直到车队行进至一处偏僻的郊外,还看得见他二人,一个劝的口沫横飞,一个拒绝的头摇如鼓的僵持画面。幸亏车厢外传来一个清冷如水的声音打断,才结束了令人抓狂的胶着状态,“秦班主,忠远侯府你必须去,其他无需多言。”
霸道中透着命令的语气,本该使人着恼。可偏偏那音色犹如金玉掷地悦耳之极,竟让人一听之下**荡魄,浑浑噩噩中哪里分得清东南西北是非曲直?秦禹便是在这种痴呆傻懵的状态下,顺口应承道,“好,在下明白,便走此一遭!”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嗓音在那天籁之后显得突兀异常,也或许是被窗外吹入的冷风浸醒了头脑,话音刚落,秦禹就惊得回过神来,心知大事不,急急的便蹿出车外,对着正策马驾行的玄衣男子急急改口道,“不,不,不对……方才全是……全是玩笑,当不得真!那忠远侯府岂是吾辈可以去的地方?我是打死也不会……”
可叹他挖空心思,磕磕巴巴才堪堪解释了一半,就因为玄衣男子淡淡的回眸一瞥而胎死腹中。不仅仅是因为眸色中仿似数九寒天的冰冷,更因为那双美到惊心动魄的眼瞳。
那是双像琉璃般剔透的琥珀色眼瞳,漂亮的难以描摹,净澈的似长天秋水,如同九天瑶池的青莲,不携一丝的凡尘垢浊……
然而正是那种太过纯粹的完美,反是让人在倾慕之余心生敬畏!因为那种美太不真实,太过虚渺,仿似高高在上的璀璨明月,美则美矣,却是遥不可及,只能使人自形渐秽,空留惆怅。
而秦禹的心思,显不是玄衣男子会在意的范畴,完全漠视其纠结,他抬手一举,便有一名骑士拍马前来,从怀中取出封信笺恭恭敬敬的呈在他手上。玄衣男子也不细看,但见他轻飘飘的长袖一挥,那封信笺便似长了翅膀般直直向秦禹飞去。
便是这稀松平常的一举,却实打实吓得秦禹魂飞魄散,就连仅存些许的垂死挣扎之念,也在一瞬间被浇灭的连渣渣都不剩几颗。需知投掷物体,因其本身重量的作用,自是简单轻巧!可……若是那物体轻如鸿羽,恐怕就要另当别论了!况且他们所在的马车与玄衣男子策马所立的位置少说也在二十丈开外,莫说是一封信笺,便是普通的物件,要想传递到位,也需一定功夫。而那人不过是风轻云淡的那么拂袖一挥,就能让封薄若蝉翼的信笺准确无误的到达他手里,这功力哪里是深不可测?简直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去到忠远侯府时,把这封信交到主事的手里!告诉他演出定在明日子时,届时全府上下均需沐浴斋戒,不得有误!”像是理所应当,又似是天经地义,玄衣男子眼眸半垂,居高临下的对着秦秦禹发号施令,明明是鸠占鹊巢,可却生生没有丝毫的违和之感,更加让人说不出半个‘不’字。
想与陈月霆对峙时,秦禹自持一来与之旧识,二来班子内人多势众,固此占据上峰不肯相让。可是……面对着这名强大到难以想象的玄衣男子,他手中似乎可以倚仗的因素顿时就变得渺小而微不足道起来……
手中的信笺仿佛重逾千斤,秦禹止不住的双手颤抖起来,因为就算白痴也明白,与那个人抗衡的结果,早就不是自不量力可以草草概括!根本就是找阎罗王打架——自寻死路的事!所以……现在己没有他能够选择的余地,哪怕忠远侯府是阿鼻地狱,他也只能眼一闭牙一咬的纵身跳下!
思及于此,秦禹刚想欲哭无泪的点头应允,未曾料他嘴刚张开,却被一旁的女儿抢白道,“这位公子说话可笑!就连我这区区孩童都听说,现在大煜除了皇帝之外,最大的就是忠远侯刘昆,他家连个门房也都是眼高于顶的做派,怎能凭你一封信就乖乖就范?!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何方神圣,但这般自信未免也太妄自尊大了吧?”
女孩儿的声音原就清脆,秦月兔为了替父亲出头,更是卯足了丹田之气大声喝斥而出,当真有平地一声雷的效果,立即引得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往他们投来一堆雪亮雪亮的目光。
只不过……过程很华丽,结局很惨淡!
因为秦月兔真正想吓退的玄衣男子依旧是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的老神在在。非但高居于马背的优雅骑姿始终不见半分的改变,更甚于连眼皮也没多眨一下不动如山,反倒是她自己阵营的无辜大将犹如做错事的罪人,诚惶诚恐的对着敌方躬身赔礼道,“这孩子从小娇惯了,是秦某疏于管教,还请公子莫和她一般见识。秦某这就去忠远侯府送信,请下放心。”
素来不是个委曲求全的主,秦月兔怎能受得了如此境地?她一把拉下秦禹正作揖的双手,涨红小脸的跳脚道,“不去!阿爹,你不许去!他看破红尘想要寻个短见,为何你要当那个冤死鬼替他?他要想去,大可自己亲自前往,又没有人哭着拦着不许他去!明明就是个藏头露尾的胆小鬼,还在这里充什么……”
“小兔儿,姑娘家家这般凶恶,可不招男生喜欢,小心没人敢娶哦!”一掌从身后捂住秦月兔的小嘴,陈月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