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这里,萧白羽一时语塞,直到现在,他还没能坦然接受许岷涵已经离去的这个事实,他还是下意识地认为那个比他大两岁多还需要他照顾的男孩儿还在身边当拖油瓶,但是这个拖油瓶可是个会因为你一句话而心甘情愿陪你上刀山下火海的家伙啊。
要是和他一起早出生个几百年,或许已经像武侠小说里那样拜把子了吧。萧白羽想。
天底下哪里去找这么好的拖油瓶呢?萧白羽笑了笑,笑容中含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萧白羽沉默着,竟然低声啜泣了起来。
“劳拉,你快回去睡觉吧,我想单独呆一会儿。”
“嗯。”劳拉乖巧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一天一夜过去了,许岷涵的尸体早已经僵硬,萧白羽可以看到的是,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这个家伙总是这样,就算知道别人把他卖了,恐怕他也会高兴地帮人家数钱吧。
许岷涵平时是个善良、温和却固执的人,且有着一种像普什图人那样发自内心的骄傲与好强,就像他虽然只差几分上清华,但是坚决复读,这让萧白羽这种准备随便混个大学的家伙很无奈。
“在你旁边睡了一晚,也勉强算替你守夜了吧,”萧白羽说,“我不仅想要去一趟喀布尔,还得要去一趟杭州,为什么非得为你这家伙跑腿?念在我一路上这么照顾你的份上,你本该为我当当导游,尽尽地主之谊,再不济你替我介绍一两个貌若西子的西湖美女也好。”
“把小姑娘叫开就是为了不让她听你的满口胡诌吧。”不远处传来了韩峦守的声音,“还借口说什么单独呆一会儿。”
“屁话,她又听不懂汉语。”
“对不起,我是真没料到会有这种状况,说起来你这家伙初中三年没个像样的朋友,竟然和一个相识才这么久的小子就称兄道弟了。”韩峦守从萧白羽口中知道了他这一路上的经历。
“随着记忆的恢复,我正在获得一些东西,同时也在失去一些东西,情感、yù_wàng这些东西会因为智慧和那条基因被激活而消失吗?”
“这些东西我怎么知道,不论是意识还是基因激活率我都没有发言权,有机会你去问问拜伦老师。”韩峦守起身拍了拍裤腿,准备转身离开。
“韩峦守……”
“嗯?”韩峦守停住了脚步,有些诧异,因为此刻的萧白羽已经不再被暴怒支配,却依旧直呼他的名字。
“我们生命是生来就孤独的吗?”
“是这样,我们走的这条独行的路,走到最后也没有掌声,当然,好处是你的泪水不会成为你的粉丝。”
“你一直在跟我强调孤独,从一开始就是……”
“因为孤独的人会有最冷静的判断,不会被一切情绪左右。”
“你究竟经历过什么?”萧白羽突然转过头,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韩峦守,“你一直很认同我老爹,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和他是一类人?”
韩峦守默然立在原地,没有说话。
“遗憾的是我并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但我还是想问,用个体的经历来诠释本就不确定的问题,是否太片面了?亦或者,你们是在麻痹自己去相信着什么?”
韩峦守的身体顿了顿,萧白羽那双沉凝深邃的眸子过于犀利,而他的质问却直接击碎了保护自己的那层外衣,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和他一起生活了三年多的少年突然间转变了,不再像从前那样逞口舌让他无言以对,而是仿佛看透他的本质后直接拷问他的灵魂。
“并没有要揭开你的过去的意图,我只是在寻找答案……”萧白羽说,“你强调孤独的原因或许是你曾因为不孤独而受到伤害过吧,当然,这是你自己的故事……”
萧白羽缓缓地转过头去,韩峦守的手有些颤抖,他皱着眉头望着那道在星光下略显单薄的寂寥背影。
“所以,现在的你,是谁?”韩峦守问,“是那个想随便混个大学的萧白羽,还是那个敢在太阳神庙直面羽蛇神的萧白羽。”
“都不是!”萧白羽回过头来,“只是现在这个会为一个朋友的死而刺激原罪的萧白羽,至少曾经的那两个我都不会这么做,对吧?”
韩峦守沉默许久,轻轻叹气:“是的。”
“然而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个状态会持续多久,当新的一个记忆碎片被想起,或许又是一个新的萧白羽了。”
“所以你想起来那天发生了什么了吗?”或许直到现在韩峦守都不知道萧白羽已经杀死了一个人类。
“不记得了,就连你说的那种没有颜色的火焰也不记得了……”萧白羽说,他说的是实话,他甚至自己都不知道那个大胡子男人已经被他杀死。
……
天色很快就完全暗了下来。
因为只有两个帐篷,韩峦守就只能找一棵树枝相对平坦一点的大树作床,尽管不是多么舒适,但还是可以勉强凑合一晚。
第二天清晨,萧白羽很早就醒了,天色有些昏暗,前几日一碧如洗的蓝天不见了踪影。刚刚伸了一个懒腰,他就看见旁边的一棵树上韩峦守正晃着的腿。两人在许岷涵的身体上涂上了一些东西,便将他的尸体至于一座山丘的最高处,完成天葬的仪式。
中东一带,兀鹫等食腐动物很多,完全不用担心仪式无法进行。
“那么,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我必须要走完这条路,毕竟耶路撒冷也是岷涵一直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