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我看见您有一间三楼要出售……”敖川故意用低沉的声音在公用电话里讲。
“是的。九十五平米,十八万,不讲价。如果你觉得这个价格行,我就过去,咱们再面谈……”戴雪桃的嗓子明显有点哑。
她那个死鬼老公路佐海竟然背着她买了一处三楼的住宅,并且还是专用来偷情的。用“死得其所”这个词形容路佐海,还真是半点都不委屈他。所以这处房产对戴雪桃来说就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她既不想住,更不敢住。
必须卖掉!
“我觉得这个价格还可以,不算贵。那我就在这个楼的楼下等你吧。”敖川挂了电话。
过一会儿,戴雪桃急匆匆地赶到繁荣小区。
见面之后她很意外,这个声称要买房的年轻人看着居然比她在电话里感觉的年龄还要小。
“是你给我打电话要买房?”
戴雪桃大失所望,她觉得自己这一趟肯定是白跑腿了,这年轻人分明还是个半大学生,怎么可能买得起房子?
敖川见对方的表情又疑又恼,而且脚步移动似乎转身要回返的样子,于是他赶紧掏出一沓百元钞票,说道:“是我家里要买一个离学校近的房子,我看你这楼的位置挺适合。不过,我今天只带了定金来。”
正是这一万块钱,才让戴雪桃停下脚步。
2000年,这时很多人一年的工资也不过才是一万。既然连定钱都带过来,那说明对方有诚意,也有实力。如此,年龄小就不再是问题。
“你是真的要买房?”戴雪桃的嗓音都温柔起来。
“我得先实地看看房子里面的格局,如果行的话,我今天也只能交定金。然后我爸会拿钱过来买。”敖川一副老老实实的学生模样。
戴雪桃心里一乐。
一看眼前这个就是没出过校门的雏儿。买房子当然是要先交定金,谁会直接揣一麻袋钱来看房子的?又不是买白菜,看好的话直接提走。不过学生好啊,好哄,成交的希望明显比其他的看房者高很多。
“没问题,那咱们现在就上去。你看好的话,今天就可以定下来,我再不卖给别人。我就喜欢和你们这样爽快的学生做生意。”戴雪桃一摆肥硕的腰肢。
敖川笨拙地把钱放回口袋,才说了声好的,跟在后面上楼。
戴雪桃看得嘴一撇,但转过脸则露出喜色。没经过事儿的年轻人,最自负,也最好骗。而且自己也不是真的行骗,只是想把这个房子按正常价卖出去罢了。
开门进屋之后,敖川发现,屋内仅有的几件家具还保持着混乱的摆放位置。
茶几侧翻着,窗帘被扯下一半,耷拉着,床上被子扯得七扭八歪……
想来自从那天出事以后,就再没人来过。
“你看,很久都没人住了,房子很乱。但是格局还是不错的。”戴雪桃进到屋子,表情有些不自然,双臂僵硬地抱在一起,似乎感觉有点冷。
敖川装模作样地在几个屋子都走了遍,却说出了一句不贴边的话:“我看很不错,离我们学校非常近。”完全就是一副不懂装懂的学生做派。
离学校近,这在外面就能看出来啊,用得着进屋吗?
“那你交了定金,这房子我就不给别人看了。”戴雪桃急着脱手。
“可是”敖川一脸为难地说道:“刚才我在楼下等你时,有人告诉我说,这个房子里刚死过人。”
戴雪桃如被踩到到尾巴,尖叫道:“谁这么缺德!乱嚼舌根子……”眼瞅着钱就要到手了,却突然节外生枝。这些天,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一两次了。
“你不能听他乱讲啊。他是想底价买我这房子,所以特意在骗你的。再说你是大学生啊,你是科学人才,你怎么能信这些乌七八糟的迷信呢……”
敖川后来听得直咧嘴角,这个戴雪桃莫非是思想政治老师?
一通口喷飞沫,把他说得要是不买这间房子,那他损失就大去了,甚至连思想境界都有问题,入党更是想都不要想。
敖川有些腼腆地说道:“这房子我也挺喜欢的,离我们学校还这么近。”
“对啊,你将来带女朋友来这也方便。”戴雪桃与其说是劝倒不如说是诱惑。
敖川的表情又是一番纠结,似乎是满心想买这间房子,但又有些顾忌这房子不吉利。
“您看这样行不?”敖川实在是装不下去了,他毕竟不是影视学院表演专业的,万一绷不住笑场,那就前功尽弃了。
“我想先在这个屋子里体验一宿,要是真没啥事,那咱们明早就签协议,交定金。”
戴雪桃听完下巴差点没砸到脚面。
“这是什么路数?没听说还有这么买房的!还先住一宿?你当是在买葡萄吗,还尝尝。”
她上下打量敖川,这孩子学什么专业的,海洋科学?要不这心咋这么大涅!住一宿是没啥,但屋子里好歹还有几件家具、电器呢。
“我留下押金行不?”敖川干脆主动讲出事先想好的办法。
这倒是个招儿。戴雪桃意动。
最后经过一番拉锯式的讨价还价,俩人最终商定:敖川留下两万块钱押金,如果明早没事,那么这两万块就当作是买房的定钱;如果敖川明天反悔,同时室内所有东西也都完好无损的情况下,戴雪桃退还一万九千元的押金,留下一千元,算作来回折腾的补偿。
协议达成之后,戴雪桃把敖川领到春大家属楼的家里,签字画押,一式两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