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捷做梦都想留守九江,这事说简单也简单,只需得到杨秀清的批准。杨秀清在太平军中说一不二,只要杨秀清点头同意,就是洪秀全也必须同意。
杨秀清留在中军,还在上游,此刻大概在湖北薪水县附近。吴捷必须抓紧时间,写一封言辞恳切、说理充分的奏折,派人十万火急送给杨秀清。
此事关系重大,落在了雲娘身上。
徐琛一走,吴捷便去找雲娘。雲娘还伏在书桌上,看到吴捷进屋,微微一笑,继续奋笔疾书。吴捷不便打扰,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这次打下九江,他照例住进府衙。在华夏,官府衙门往往是最气派的,可以居住上百人,也适合作左七军的帅府。
以往吴捷打下永明、汉口时,也住过永明的县衙、汉口的府衙。这次住九江府衙,感觉却不一样了。想到可能以九江为根据地,他心情格外激动,竟有种以此为家的想法了。
雲娘终于写完了奏折,她伸了个懒腰,把笔放下。
吴捷过去献殷勤,为她揉了揉肩膀。
本来,他在汉口英名远播,有二十来个读书人慕名来投,被他留作帅府幕僚。他们虽无大的功名,却也有些真才实学,写写奏折还是没问题的。
这封奏折本该由这些幕僚写,但雲娘说这封奏折太重要,那幕僚又是新来的,不知根知底,坚持要自己写。
吴捷拿起奏折,稍微扫了一眼,觉得雲娘的奏折写得未免秀丽了些,词句华丽有余,论理稍显不足。
雲娘毕竟年轻,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能写出这样的奏折已经很好了。
吴捷说:“娘子写得一手好文章。杨秀清看了,保证同意。只是这种小事,下次就交给那些幕僚写罢,咱就不要吃这种苦头了。我再润色润色,就托人送给杨秀清去。”
雲娘笑笑,嗔怪说:“我看相公表情,就知道你对这奏折不满意。我且问你,我哪里写得不好,下次一定改正。”
什么事都瞒不过雲娘。吴捷先把雲娘夸了一顿:
“娘子的奏折,写得是极好的,立论精准,论据充分。先论九江为三省锁钥,位置重要。一句‘欲守金陵,必守安庆,欲守安庆,必守九江’,真是振聋发聩。次论留守九江的益处,以左七军守九江,则能阻挡清妖援兵。届时攻取金陵,为前线太平军少一劲敌。
“再论粮食供应问题,金陵人多粮少,取九江则可取江西之粮,供给金陵。有此三论,纵是傻子也要明白九江的重要,也要安排我们留守左七军了。”
雲娘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她说:“就你的嘴巴甜,我且问你,你刚才眉头紧锁,一定有不足之处,你且说说看。”
吴捷看着雲娘,见她一脸认真,便说道:
“若说有不足,倒也有两处,不过都怪不得你。这其一,便是遣词造句太绮丽了。杨秀清是个文盲,大字不识一个。洪秀全虽读过书,却仅是个童生,连秀才都没考上。
“你这一手好文采,拿给他们看纯粹是对牛弹琴,恐怕还会惹他们不喜。其二呢,就是你的字体太秀气了,隔着纸都透着香味。洪杨都是精细之人,难免要猜测我营中藏有女人。”
雲娘恍然大悟,说道:“依你所说,下次我写得通俗浅显些就是了。”
吴捷笑笑,说道:“下次就让我营中的幕僚写了,这种小事哪需劳你费心。”
雲娘十分好强,说道:“这可不行。我看史书上说,不少大臣都是因为奏章写得好,让皇上眼前一亮,才得到重用的。咱们的奏折也是要写给杨秀清的,相公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确实,华夏标榜文治,科举取士,全靠文采选拔人才。奏章是臣子与皇上交流的主要渠道,不少臣子绞尽脑汁,靠一手好文章受到皇上亲睐。
吴捷却说:“太平军都是泥腿子出身,各级行文讲究浅显简略。你这篇奏折,言辞恳切,说理透彻,唯独就是太靡丽。我让张允华再改一改罢。”
张允华是汉口的秀才。蒙得恩在汉口胡作非为,不少人读书人投奔吴捷。张允华文采斐然,喜欢经世之学,精明干练,是这批读书人中的佼佼者。
吴捷把张允华叫来,向他交待一番,请他在一个时辰内修改完毕。
张允华一走,雲娘又问道:“相公,依我看,咱们不如请爹爹和赖国舅一起联名,如何?”
这事吴捷也想过,可他总觉得不妥,说道:
“这样恐怕不妥。我对留守九江这件事没有把握,贸然把他二人拉下水,恐怕会让杨秀清误以为我们结党营私。再说,爹爹和赖国舅正受着杨秀清猜忌,若让他们联名,恐怕会弄巧成拙。”
雲娘想了想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爹爹不会不帮我们。再说了,杨秀清三令五申,要先锋军直下金陵,不得迁延误事。咱们这封奏折,本就在捋老虎胡须。只有得到爹爹和赖国舅的支持,咱们留守九江才有希望。”
吴捷咬咬牙,说道:“也罢,就按你说的办。好在我是东殿大将,又为国谋忠,以公义作掩饰,谅他杨秀清也不会说什么。”
这时,雲娘从首饰盒里拿出一串流光溢彩的珠子,说道:“相公既要周庭森过去送信,不妨走走周娘娘的门路。”
周庭森是吴捷的部将,如今官居师帅。当初,吴捷还是东殿两司马时,杨秀清升他为卒长,旋即收回成命。这中间就是周庭森捣鬼,向杨秀清谗言。
周庭森的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