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批官员死了,还有下一批为两位皇子办事的人上来。
纪京辞语声和煦,却让谢云初心中沉甸甸的。
谢云初清楚,谢大伯是不会在这个时候上奏的……
因即便上奏,也动不了根源,还会让谢氏将大皇子、三皇子一同得罪。
“六郎你是这世上难寻的通透之人,这人间烈狱的景象,根源在哪里,你很清楚……”纪京辞看着被灯火映亮半张面容的小郎君,“你不仅有办法救这这个县城的灾民,你也有办法救其他的灾民,更有办法……救天下黎庶!端看你愿不愿意……”
李南禹看向低垂着眉眼的谢云初,又看向神容严肃的纪京辞,抿唇不语。
“你看到那母亲不舍孩子,会动恻隐之心,将他们母子救下,可六郎啊……这世上有多少这样的母亲,又有多少这样被送入菜人铺子的稚子。”
看着垂眸不语的谢云初,纪京辞语声带着几分轻叹:“你问为师,到底什么是读书人的责任和担当,有人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纪京辞站起身来走至谢云初面前。
谢云初连忙跟着起身。
纪京辞抬手按住谢云初的肩膀,让她坐下,幽邃的目光坚毅灼灼:“可为师以为,读书人的责任和担当,应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谢云初猛地攥住衣摆。
纪京辞只是温和拍了拍谢云初的肩膀:“好好想想罢。”
目送纪京辞离开,李南禹看着低头不语的小师弟,不知道应该怎么出言安抚。
他道:“六郎,你虽然瞧着冷漠,可到底是个心善的孩子,否则不会在看到那孩子要被送入菜人铺子时,不顾一切冲下楼去救下那对母子。”
“其实云初,你和……师母很像。”李南禹犹豫了良久才开口,“我的意思不是说,师父因为你像师母,所以才看重你!你和师母一样……都是面冷心热,心底最为良善之人,哪怕你伪装的再冷硬,骨子里的东西是藏不住的!”
谢云初眼眶酸胀。
“我和师父在……这个古圣先贤说了那么多道理,不管是儒、道、佛,都是以良知二字为根本。”
“师兄见过太多饱读诗书之人,入仕之前还有良知,入仕之后……良知便逐渐被腐蚀,还偏偏做什么事都要宣扬自己是清流,说自己心存良知。”
李南禹抬手揉了揉谢云初的脑袋:“今日,六郎你做的事,没有用良心二字标榜自己,没有说……是想去救那些百姓,只说为了自身平安,可在保自身平安的同时……能做到兼济灾民,我想这就是师父觉着你适合入仕的原因!”
谢云初抬头看向那个曾经半大的孩子,觉得她离开这么多年后,李南禹成了最了解纪京辞的那个人。
“好好想想,不着急,距离会试还有一段时间!”李南禹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又嗅了嗅自己的衣袖,“在那个菜人铺子坐了一会儿,觉着身上都是血腥味,六郎也去洗一洗早些歇息。”
“好……”谢云初颔首,“我给岐州族叔写完信派人送出去之后,就去歇息。”
谢云初良久才扶着坐椅扶手站起身,瞧见元宝正紧张立在正厅外面瞧着她。
她对元宝露出笑容道:“我没事,别摆出那副担心的样子,回吧!”
元宝点头,他跟在谢云初身旁,嘀咕着:“这地方也太可怕了,六郎……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啊?”
元宝担心谢云初会在这里遇到危险。
“别担心,等族叔到了,我们就回去……”谢云初说。
她的语气中“回去”二字,咬的很重。
是的,回去!
不知道为何,刚才纪京辞同她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她有一种,热血澎湃之感。
这或许这也是纪京辞一直以来的志向吧。
谢云初在给族叔的第一封信里,并没有详述这里菜人铺子之事。
她只说这里人命如草芥,用一口吃食将这些灾民接过去,就能换得他们世世代代永世为谢氏卖命,这生意很划算。
毕竟奴仆越多,能为谢氏创造的价值便越多。
谢云初的这封信,满篇都是利益二字。
不论谁看了,都只会觉得谢云初是个标准的势利之徒。
可以她现在的身份和能力,也只有这样才能救更多的人。
谢云初将信封好,交给元宝:“派人送出去,记住……从正门出,若是遇到拦路之人不要搏命,不论发生何事保命要紧,信、银子和粮食都让他们拿走没关系,若他们还要杀人,立刻折返逃回来。”
今日谢云初他们刚去过菜人铺子,若是那些人做事小心谨慎,必然会派人盯着。
多半,送信之人会被拦住。
一如谢云初所料,送信人之人从正门骑马而出,在城门口时先是被绊住耽搁了时间。
随后,出城没过多久就被一群“匪徒”拦住。
护卫没想到,在这灾民无粮食裹腹,各个面黄肌瘦的县城外,还能遇到壮汉。
因谢云初有交代,护卫没有搏命,装作认怂的模样任由那匪徒将自己按在地上。
那些人搜了护卫的身,搜出银子、干粮和信。
带头之人掂了掂银带子装入胸前,一边拆开信看,一边道:“再搜一搜,值钱的东西和马拉走!”
说着,那人一目十行看完信。
“我还当里面是银票,竟然就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