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知亦是那副瞧不上萧五郎的表情,睨着萧五郎,冷声说:“别说十三岁的小娃娃,你这般不学无术,也不知能不能比过旁人家十岁小娃娃。”
李南禹捏了捏眉心,开口:“行了,昨夜就闹!师父马上就来了,你们是想挨罚吗?”
果然,李南禹一出声,两人瞪了彼此一眼,都偏过头去,不再和彼此说话。
谢云初看着顾行知同萧五郎这相处的方式,倒是觉着有趣。
从萧五郎回来后,顾行知他们两人吵吵闹闹,这原本只有鸟叫虫鸣,流水潺潺的山间堂屋,也不那么寂寞了。
很快,纪京辞便到了。
几人起身同纪京辞行礼,待纪京辞落座之后,几人才跟着坐下。
平日里,纪京辞都是前半日讲学问。
后半日,单独留下需要可靠的谢云初和顾行知,做科考练习。
让李南禹带着萧五郎去详读详解《战国策》等书籍。
可今日,用过午膳,纪京辞却将他们四人一同带到了碧潭小筑之中,起炉烹茶,要他们就田忌赛马一事各抒己见。
“这故事幼时就听过,不就是要告诉世人……要学会劣势之中找优势,不要恪守陈规,以己之长克敌之短,方能取胜么!”萧五郎纳闷。
纪京辞端起茶杯笑着道:“秀行先来说。”
李南禹朝纪京辞一礼,略作思索之后,开口道:“正如五郎所说,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要看清形势,有所取舍……以己之长克敌之短,但……秀行以为,赛马田忌虽胜,却失了为臣的本分。”
“《国语·越语下》有载,为人臣者,君忧臣劳,君辱臣死。而田忌求胜心切,与王赛马……用计取胜,让王失了颜面,实属不该。”
谢云初听到李南禹如此说,抬头看向自己的师兄……
果然,她这位师兄,适合专心治学,讲传儒学经典,而非入仕为官。
顾行知起身一礼,提出自己的见解:“行知愚见,除却师兄所言,行至从这个故事看到了更多,深觉我们应当知道……独木难支,要想有一番做为,就要会用人,且用人就要信人!”
“田忌之所以能赛马取胜,是因赏识孙膑,听从了孙膑之言,用上等马替换中等马、中等马替换下等马,三赛两胜,赢得千金!桂陵之战也是听从了孙膑的参谋,打出了围魏救赵之战,而后采用孙膑的减灶之计诱杀庞涓!从而声名大噪……”
“什么用人信人!”萧五郎直起身朝纪京辞一礼,好似故意要同顾行知对着干一般开口,“孙膑有谋略不假,但赛马场上……给田忌出的根本就是个昏招!田忌本是武将征战在外,不如死对头邹忌和齐威王亲近,嘴皮子功夫也不如人家邹忌!”
“结果田忌用孙膑的谋略在赛马场上赢了齐王,让齐王丢了面子,这是大忌!自古以来……皇帝将兵权给予武将,却也对武将有所忌惮,怕武将手握兵权谋反!或功高盖主、尾大不掉!”
“齐王本就忌惮田忌,出了田忌赛马场上让齐威王丢面子的事情,再加上长相漂亮的邹忌拱火,可不就要对田忌磨刀了?不然……田忌后来也不会逃亡楚国。”
萧五郎吊儿郎当的这番话,却说的不无道理……
可见萧五郎纨绔的外表之下,非是一无是处,否则也不会被纪京辞收徒。
“为君者心胸岂能如此狭小?”顾行知不赞同。
“这世上,不是所有君王都有心胸,君王可以挑选心胸广阔的臣子,臣子……你有资格去挑选君王吗?”萧五郎白了顾行知一眼。
纪京辞点了点头,看向谢云初:“六郎怎么说?”
前面不论是李南禹还是顾行知,都是按照为臣者……和如何做一个臣去说的。
萧五郎是皇子,自然是站在天家角度,坦诚来说此事。
其实,今日纪京辞是想要借这田忌赛马的故事,来教他们为君为臣之道……
这段日子里,纪京辞一直想要教导她成为一个,能对朝政朝局洞若观火,且风骨清正,立身污泥却不染尘土,还能自保的孤直之臣。
所以,谢云初还没有想好要如何说。
眼见纪京辞正含笑望着她,她直起身同纪京辞一礼,道:“六郎愚见,田忌错在……信任孙膑之能,又无法掌控孙膑,还要用孙膑。”
纪京辞听到谢云初这话,心口重重跳了一跳,表情也认真了起来。
他将手中茶杯放下,示意谢云初接着说。
就连李南禹、顾行知和萧五郎都看向谢云初。
她语声徐徐:“赛马一事,扬名的是孙膑,得罪齐王的是田忌,还有顾师兄说的桂陵之战、马陵之战,扬名的也都是孙膑!”
“以孙膑的谋略聪慧,难道不知道……自古王会忌惮武将吗?他若真心为田忌盘算,就不会让田忌在赛马场上赢过齐王!在孙膑这样的聪明人眼里,当时的田忌……不过是他向庞涓复仇路上的踏脚石,孙膑并不关心田忌日后的下场如何,明面是助田忌赢了赛马,实际是欲在赛马场上一战扬名,让齐王知道他的能耐。”
就如同谢云初当初请谢老太爷入京为长姐讨公道,嘴上说着是为了谢家大爷的吏部尚书之位,实际上……她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长姐。
“六郎这观点倒是闻所未闻。”李南禹来了兴致。
萧五郎恍然点了点头:“闹了半天,这里面最阴险的……是这孙膑啊!”
顾行知也垂着眸子细思谢云初的话,觉着好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