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继续往前走,她身后的人出现在楚君惜的视线,身材高大眉目英挺,他修长的身躯在烛光的照射下轮廓深邃,俊美的脸庞带着一丝丝的流气,楚君惜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袁堉恒手腕轻轻翻转,侍女的脖子上便多了一条血痕,她的身体瞬间倒地。
金黄色的流苏在空中飞舞,袁堉恒动作如喝茶般优雅,他抬头目光如炬的盯着龙床边的楚君惜,嘴角挂着邪恶的笑,一步步向前走去,手中长剑上侍女的血一路滴落,落在地上如盛开的梅花般妖艳。
“你要干什么?”楚君惜跌坐在龙床上,她手中紧紧攥着有着精美刺绣的帐幔,手心沁出细密的汗。
“干什么?”袁堉恒邪邪一笑。
袁堉恒的话仿佛一个口令,刚说完便从他身后迅速出现十几个侍卫,占据了万承宫各个角落,最后进来的是一个身穿盔甲体型魁梧的汉子,他面庞发黑,握着长矛的手粗壮有力,一看就是常年征战之人,他站在了袁堉恒旁边。
“你说我想干什么。”
随着袁堉恒一步步的靠近,楚君惜的心越绷越紧,皇上的护卫呢?这个时候他们不是应该现身保护皇上的吗?
“恒儿。”就在袁堉恒要踏上台阶的时候,袁擎铎自床上做起身来,他的声音低沉蕴含着威严,并没有因为眼前的景象恼怒,透过帐幔看不清他的表情。
“父皇。”袁堉恒微微的惊讶之后很快震惊下来,脸上是那种类似市井无赖的笑,“父皇重病缠身无力于朝政,不如将皇位传给孩儿如何?好歹我们父子一场,我不会对你赶尽杀绝的。”
即使重病坐在床上,袁擎铎依然有着皇上的气势,“你这么想当皇上?”
“父皇这是舍不得吗?以你现在的身体已经担当不起皇上的职责,只有我才能胜任这个位子,不是我想当皇上,是沽沰需要我,儿臣这是顺应天意。”
“若是我不呢?”袁擎铎的声音依然平静,没有哀怨没有愤怒,让人猜不透。
“眼下局势已定,父皇何必如此执着兵戎相见呢?顺利禅让,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尸体成堆血流成河太晦气了。”仿佛真的见到那个场面一般,袁擎铎惋惜的摇头叹息。
“我原本就打算传皇位于你的。”袁擎铎的眼神染上哀落。
袁堉恒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他大声的笑出来,笑声回荡在深夜寂静的夜空刺耳狰狞,袁堉恒终于止住笑,擦擦眼角因大笑渗出的泪花,认真的仿佛一个学生请教老师问题,“真的吗?真的打算传位于我?难道不是为了苟且偷生,故意编造出来的谎话?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袁堉恒瞬间冲上台阶来到床边,隔着帐幔,将明晃晃的剑架在袁擎铎脖子上,“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传位于我,对不对?”
袁擎铎轻轻闭上眼睛,而后慢慢的睁开,似无限疲惫,“父皇一直将你留在身边,放纵容忍你的一切,让太傅教你治国之道,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既然父皇打算传位于我,那就写诏书吧。”袁堉恒挥挥手,由侍女端着文房四宝上前。
袁擎铎看一眼明黄色的绢帛,闭上了眼睛。
“既然你不写,那就别怪儿子无情。”袁堉恒手中的剑高高挥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落下。
‘噹’清脆尖锐的剑鸣声回荡在内室,不知从何处跳出的侍卫出现。
内室,双方刀剑对恃,空气中充满火药味一触即燃。双方的人都没有动,内室仿佛无人一般,连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可以听到。
“杀。”袁堉恒的声音充满恨意,面红耳赤目眦欲裂,如一头发狂的野兽,“杀光这里所有人,一个不剩。”喊完率先冲出去,一剑了结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侍卫。
打斗声桌椅反倒声,刀剑刺入身体的闷钝声,在寂静的夜空响起,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很快在空中散开。
弑父夺位,楚君惜脑海中不断的回想着这四个字,袁堉恒这是弑父夺位。
从未经历过如此阵仗,楚君惜吓得浑身发抖站也站不起来,她瘫软在龙床的一边,眼睁睁的看着保护皇上的侍卫一个个倒下。
“朕是个失败的父亲。”
袁擎铎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木然的看着眼前的浴血厮杀,楚君惜稍稍回神,她僵硬的扭动脖子看着这个风烛残年般的老人。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
温热的血溅到手上仿佛滚烫的沸水一般灼人,楚君惜迅速的收回露在衣袖外的手,抬头便看到袁堉恒一身是血的站在自己面前,笑容扭曲狰狞如来自地狱的恶魔。
“等我解决了这个老不死的再收拾你。”袁堉恒一脚将楚君惜踢开。
楚君惜蜷缩在龙床边颤抖着。
“大皇子。”宁元烈阻止了袁堉恒高高举起的剑。
袁堉恒睁着猩红的眼睛回头看他。
“您是沽沱未来的皇上,不能背上弑君夺位的罪名,此事由我替你来做。”
袁堉恒收回高举的手臂,宁元烈一步步走向龙床。
楚君惜望着龙床上的袁擎铎,他没有惊慌没有愤怒,神色平静到仿佛提剑走过来的人不是杀自己而是送一碗银耳莲子粥。
眼泪自眼眶溢出,楚君惜无意识的摇头,不要,不要再往前走。
袁擎铎回头,和她的视线相撞,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微微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鲜红晶莹的血珠在空中飞舞,有一些溅到了楚君惜的衣袖上,她无声的呜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