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翎见道士一脸紧张的神色,不由得好笑:“怎么,怕啦?”
俊霖面上一搐,硬气道:“谁说我怕了,贫道与那厮往日无怨,近日……”
花翎屑断:“你少跟我讲什么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难道你当真忘了,你鼓动山子村全村的人塑造什么龙母金身,还说什么龙王哭妻,这螭吻可是龙母最最疼爱的儿子,你敢说他母亲的不是,正犯了螭吻的大忌。你说,他能不来向你寻仇么?”
俊霖一听,身子都软了,幸好被绑在榻上,不然必定当众出丑。
想不到当初一心贪财,竟种下这等祸根,如今想要后悔,已然迟了。
花翎暗观道士面色,颓沉之极,摇了摇头细声说:“你啥也别想了,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等时候一到,我便放你离去。绑你,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这人太精怪了,不可不防啊!好了,说了这么一会话,我也该修炼去了,你请自便。”
俊霖扬起脑袋直叫:“喂,喂……”本想叫她弄点吃的来,肚子早饿扁了,可是花翎转到巨石后,盘膝坐下,开始闭目养神。俊霖叹一声,以为就此饿肚子,哪知身上的金绳忽解,他的筋骨能动了,抖开绳子坐了起来。
听得响一声,一盆瓜果无风自动,缓缓送到俊霖面前的石桌上。
他睁大了眼睛,只见花翎双目紧闭,手中套着一把金绳,那绳子转瞬消失不见。
俊霖低头,左右查找,绑自己的那根金绳不翼而飞了。
“我忘了你是人,是人便要食五谷杂粮充饥维持生命,这么绑着也不是个事儿,万一你饿死了,那我岂不是成了恩将仇报的小人。这个罪名我花翎可担待不起,是会遭天谴的。好了,桌上置有果鲜,请道长随意食用。”花翎双眼仍是闭着,只是嘴巴在动而已。
俊霖抿唇浅笑,也不客气,随手取过一只苹果,在衣上擦了擦,往嘴里一咬,津津有味自娱。
花翎突然冷声扬起:“道长,别说我不提醒你,吃饱了就该好好休息,不要四处乱走,更别思想法儿逃。”
俊霖耸耸肩,又摊了摊手,一脸堆笑,意思是:你法力如此高强,深在水里,可是你们鱼儿的天下,我一介凡夫俗子如何斗得过你。况且一旦出去落入螭吻手里,不知会招来怎么一个折磨,还是待在水底来得安心舒坦。
花翎不听他吭声,也就安下心来,开始凝神存气。
一株老树下,旁边燃着一堆篝火,架着一只野鸡在烤,群星在夜空里闪烁个不停。一名白衫男子拿着一根树枝,时不时剔弄篝火,点点星苗激上半空,那火烧得极旺。大树根前斜靠着一名青衣女子,这时缓缓睁开眼睛,迷糊嘟囔了一句:“我,这是在哪啊?”手按着额头,仍有几分晕眩,想要站直起来,可是身子一动,但觉两腿乏力。
“你疲劳过甚,元气尚未康复,还是好好歇着吧!”
语气温文飘来,令青衣女子吃了一惊,下意识抓紧佩刀,谨慎戒备,却见火光亮处坐有一人,这人侧脸相对,火光将他那半张脸照得通红,两络散下的发丝在夜风轻拂之下,悠悠荡开,显得格外寂静,他并没有回头,右手依稀在剔弄柴火。
过了许久,男子才开口:“你若是渴了,身旁有水。”女子听言低头,顾瞻了一下,果见树根置有一水袋,她喉咙委实有几分干涸,只是嘀咕不准,和眼前这人素不相识,不知他居心何在,倘若贸贸然领情,出了甚意外,没有谁来拯救自己。
一时间拿不定主意,稍有迟疑,尽量忍着干渴,抿了抿双唇,艰难咽下一口干液,就是不去动那水袋。
那男子察觉,他自笑一声,只说:“你放心吧,水里没毒。我若对姑娘行不轨,又何必等到现在。”女子细心想想,也是这个理,捡起拔开袋塞,灌了一口水下腹。
此女在喝水的同时,仍在小心翼翼,时不时盯着男子打转。清水入喉,疲倦少减,复了几分神色,慢慢往大树背靠,见繁星闪烁点点,夜里气沉,唯有火光独亮清照。白衫男子的手很是温柔,在细细转动着竹杠,听那柴火噼啪作响,让野鸡的全身可以烤到火候。
闻着肉香,女子一摸腹下,但觉饥饿难耐,可是又不好意思开口向男子乞食,咬了咬干唇只得强忍。双臂环抱着双膝收紧,下巴枕在膝盖上,默不出声,俨然一副无助的孤女。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待过,家世显赫的她,过的是千金小姐的日子,父兄从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要过这种饥不饱腹、睡枕荒野的生活,每天还要提着单刀去追贼,揽上衙门捕快的活儿。
是他,一切都是从那个小贼开始的。
记得那天夜里,宅子四下安静,院中有护卫,家人都睡得特别沉,只是她不忍日间丞相府公子的骚扰,寝食难安,一直翻来覆去。直至三更时分,听得外头略有响动,不久又听得家老大喊:“有贼,快抓贼啊!”之类的话袭嚷而来,安静的大院,一下子热闹沸腾。
她一时好奇,披衣身起,急急穿了鞋袜,推门即出,却见东首、西首房中灯光大亮,廊上灯笼火把添多,后院围了大簇的人,都执刀佩剑,人人神色紧张,当中围着一瘦身男子,俊朗年轻,面如美玉,似乎没有经过人工雕琢,而是俨然天生。
当时她就想,天啊,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美的男子,完美的近乎女人。给她的第一感觉便是,心生亲切。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