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鹤颔首,又拱手一揖像是领命。
华未央无奈摇头,一低头又看纳戒中最上头的那个瓷瓶上竟然赫然写着:星汉山庄。
华未央拿出瓷瓶,疑惑地看向连鹤。
连鹤回答,“这是三日前死去的一名女子,她是星汉山庄的一名丫鬟,近日请假下山归家,然一到家中睡了一晚便去了。”
“茯苓……”居然还是药材名。
连鹤继续道:
“据说她还是庄主的贴身丫鬟,不过她家里人似乎认定她被周庄主所害,今日好像是集结了人,要上星汉山庄讨要说法。”
“你说什么?!”
等华未央赶至星汉山庄的正门,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大多是从山下的县里赶来看热闹的。
也有一些修者,三三两两地在外圈站着。
最显眼的便是中间——
一口木棺材就这么大刺刺地搁在门口,看上去像是赶制的,漆都没有上。
一群披麻戴孝的人围着棺材,哭声嘶哑。
纸钱飞向空中,又被山风吹远,铺落在长长的山道,与枯叶混作一块。
“我的女儿啊!呜啊啊啊……女儿啊,你死得好惨啊!”
哭得最响最凄厉的便是这个瘦削的中年女人。
她坐在地上,一手拍打着棺材,涨红了脸,眼泪没掉几滴,倒是把嗓子喊哑了。
然而看她的架势,又仿佛悲痛得恨不得下一秒就一头撞死在棺材上。
她身边又站着一年纪还要稍大一些的男人,大约是她丈夫。
两鬓微霜,颤颤巍巍地被人扶着,双目通红,时不时抹去掉下来的泪珠。
“女儿啊!早知如此,我就不该答应这门亲事!是娘害了你啊!我可怜的女儿啊!”
“亲事?”华未央困惑地四周看,眼神对上了身侧的一位老哥。
这位老哥一身樵夫打扮,见华未央看他,顿时心领神会,笑道:“这位是刚来此处所以不知道吧?这个丫鬟啊……”
他指着那副棺材,“若是不死,过几日就要被纳为妾室哩。”
华未央有些懵,“妾室?……谁的妾室?”
“嘿……还能是谁,当然是星汉山庄的主君,云隐凡啊。”
华未央一愣,这是什么道理?
不是说夫妻二人感情深厚,况且云先生等同于入赘,怎么有资格纳妾?
“说是庄主这几年一无所出,普济门长老老夫人急着抱孙子,便寻思着添一个妾室。”
“又怕外面找来的庄主不喜欢,便想到庄主的贴身丫鬟,知根知底,也好拿捏是不?”
“诶,不对啊。”另一人插话进来。
“仙门世家之间,虽有嫁娶,但与民间不同。这夫妻不叫夫妻,要称之为道侣。这道侣素来是一对一的,哪来纳妾之说啊!”
樵夫嗤笑一声,“这你就不懂了,规矩都是表面上的。人家纳妾,自然是偷偷的,不叫你知道。”
“况且这庄主这身体……大家也都知道的。也不知道能活多久,普济门长老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要早日开枝散叶,好延续香火了。”
众人听闻纷纷点头。
“也是,据说前几年,周庄主差点就要不好了。”
“普济门长老就这一独苗,也算情有可原。”
“是啊是啊。”樵夫应和着,又看向华未央:“哎……这位姑娘,你怎么了?脸色不大好啊……”
华未央哪只脸色不好,她现在整个人都不大好。
当初这位周姨下嫁给那个云隐凡病秧子,已然是云家十世修来的福份。
现在居然不好好待她,还想着纳妾?
去你大爷,我看你的名字应该叫寻死!
华未央越想越是恼怒,仿佛有把火在身体里烧。
冷静……冷静……
华未央对上樵夫探究的眼神,冷淡地扯了下嘴角。
这时候,星汉山庄的大门忽然打开了。
一群着靛色劲装的弟子拿着木棍鱼贯而出,在门口站成一排,个个面色肃然,让人不敢靠近。
站在最前的弟子见了这群披麻戴孝的,盱横厉色,大呵道:
“你们在这吵吵嚷嚷什么?这里可是星汉山庄,休得放肆!”
这一吼中气十足,带上些许威压,吼得人鼓膜战战。
一下便震慑住了众人,就连那几个穿着孝服的膘肥大汉也面露怯意。
然而为首的妇人却不吃这一套,她从地上跳起来,尖声质问:
“星汉山庄怎么了!星汉山庄杀人就不犯法了吗!你们庄主害死了我女儿!还不让人说了吗!”
她话一出,领头的弟子顿时面色铁青,“哪来的疯婆子!胆敢污蔑庄主!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妇人往后缩了缩,梗着脖子叫道:
“怎么污蔑了!我女儿突然回家,面色就很是不好,问她怎么了她却如何都不开口。定是有人欺侮了她,还威胁她不准开口!”
“我女儿原本是周兰筠身边的大丫鬟,放眼整个山庄,除了那周兰筠,还有谁能这般威胁她!”
说罢,她又嚎啕大哭起来:
“谁能想……好好的一个人,一睡下就再也起不来了呢!我的女儿啊,呜呜呜……”
领头弟子气得火冒三丈,眼睛瞪得和个铜铃似的:
“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无凭无据,凭什么就认定是我们庄主!”
妇人毫不示弱,她瞪眼回去:
“那她好好的,突然回家做什么!定是你们庄主做了什么手脚,嫉妒我女儿年轻貌美,得了云先生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