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房听到门外有动静,常年在赌坊打交道,处变不惊地转身,背着手,走进后院。
不一会儿,在赌坊后院好不容易得闲,正喝酒划拳聊女人的打手们,拎着桌椅板凳冲出来。
刘光头喝了酒,一身刺鼻的酒味,搓着锃光瓦亮的脑袋,流里流气地走在最前面。
哪个不长眼的,敢来赌坊闹事!
想问他刘爷爷答不答应!
账房先生走到宋公子身边,弯腰提醒道:“公子,您去楼上躲一躲吧。”
也不知道那人是奔着谁来的,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宋公子撑着扶手,咬牙起身,“好。”
吴翠翠和梦黎不怕见人,她们没有不能见光的苦衷。
老板娘进了厨房,不只是参汤还没熬好,还是觉得方才的事太过丢面子,她不好意思出来。
好久过去了,还不见老板娘人影。
吴翠翠没忘此行的目的,天黑之前,她们要赶回朱家村,时候不早了,不能再耽搁了。
该和老板娘敞开天窗说亮话了。
账房先生扶着宋公子上楼后,打手们抬脚踹开房门,一股脑地冲出去,废话不多说,拎起台阶下面的朱老五,一顿拳打脚踢。
“我不是来闹事的,我是来找人的。”穿着破布袄子的朱老五挺直腰板,光明磊落地解释道。
刘光头不耐烦地吐了口唾沫,“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要找谁?”
朱老五急道:“我半路遇见嫂子们,她们说,我……我娘在这儿?”
他后娘,吴翠翠,他要见吴翠翠。
他的东西丢了,是不是她偷拿走了?
刘光头没见过朱老五,看在朱老五年纪小的份上,他没动手,驱赶道:“这儿没你娘,赌坊不是茶楼,不是你能随便进出的,滚滚滚,赶紧滚,别逼我动手。”
朱老五脑袋摇成拨浪鼓,“不行,我不能走,今天,我必须见到我娘。”
那东西必须找回来!
千万不能落到外人手里!
“呦呵,你还是个一根筋,这里没你娘,那俩明快哪呆着去,别杵在这儿碍眼。”
朱老五道:“我真的很急,求你们通融一下,让我进去吧。”说着,迈步就要往前闯。
“呦呵!给脸不要脸,把我的话当放屁是不是,说了不让你进,你今儿就进不去这个门。“刘光头耐心有限,撸起袖子,一把揪住朱老五的衣领,做势就要动手,朱老五身体条件反射,本能地抬胳膊挡脑袋。
屋内,吴翠翠听着门外的声音不对劲,”皮子紧了死了不是,你光头爷爷帮你松一松。”
很熟悉!!!
扭头看向小婉,恰巧,小婉也向她投来疑问的眼神。
这声音确实在哪里听过。
两人对视三秒,忽地想起什么。
刘光头怒目圆瞪,正要动手之际,吴翠翠眼疾手快,推开五大三粗的打手,看见如同小鸡崽子似的,被刘光头腾空拎起的朱老五。
“住手。”
吴翠翠激动地吼了一嗓子。
刘光头顿住,偏头闻声看向吴翠翠,错愕问道:“吴婆子,这人你认识?”
何止是认识!
吴翠翠推开刘光头,挡在朱老五身前,强硬道:“我就是他娘。”
准确来说,是没有生育之恩的后娘。
刘光头指着衣服凌乱的朱老五,吴翠翠一嗓子,吓得他酒醒了大半,忙赔笑,“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快快快,屋里请。”
吴翠翠没理会刘光头,伸手帮朱老五拉了拉衣服,拧眉问道:“你醒了?不在家待着等我回去,你怎么会在这儿?”没受伤吧。”
按理说,朱老五和宋公子同时出事,他不应该知道宋公子藏身在赌坊!
那他来急吼吼地这儿干什么?单纯只是为了找她?
朱老五头上裹着纱布,十几岁的小伙子,眼神异常清澈,没了往日的疯疯傻傻,攥着吴翠翠的胳膊不撒手,低声道:“我都想起来了,娘,你快告诉我,咱家那块金镶玉的玉佩去哪里了?”
没来由的问题,吴翠翠眨了眨眼,她不知如何回答,“我不知道。”
她没听过。
更没见过。
朱家穷的叮当响,要是有金镶玉的玉佩,估计早就被原主偷走了,或是朱家过不下去的时候,拿去当铺换钱了?
“你怎会不知道?爹没有告诉过你吗?玉佩,和我一同来到朱家的玉佩!”朱老五急的眼圈都红了,看着吴翠翠的眼神,满是哀求。
吴翠翠张了张嘴,朱老五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以为自己是贾宝玉!
朱老汉没和她说过,她也没听同村人提起过,原主的记忆一片空白,和她一样,都是睁眼瞎,对这事一无所知。
“你爹快回来了,你到时候问他吧。”这不是原主的锅,吴翠翠不能背,此刻,她有更要紧的事告诉朱老五,“好孩子,跟娘进去,有一位故人想和你见一面。”
朱老五垂头丧气,玉佩下落不明的事实,让他眼中无光,有气无力地道:“什么故人?”
经历过学堂的浩劫之后,唯一和他志趣相投的故人,已经死了。
赌坊门口不是说话之地,吴翠翠不便多说,拉着朱老五走进赌坊。
二楼闺房中。
老板娘坐在床头,拿着勺子喂宋公子喝参汤,不知为何,宋公子的心脏跳的厉害。
“怎么了?念郎,你的脸色好难看?”老板娘放下参汤,口中呼唤着她对宋公子的爱称,不安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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