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异感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片刻功夫,便告宁定。众人惊魂稍定,巨头上望,只见碧空如洗,白絮飘飘,一轮金乌斜挂,隐泛青红,送来阵阵轻风。往日里不屑一顾的寻常景色,此刻瞧来,却是无比的赏心悦目,大有白云苍狗,浮生未卜之感。
有此一念,众人只觉心头莫名的喜悦,好似领悟了这天地间最重要的至理,又好似朦朦胧胧,什么都未曾弄懂,体内的修为竟生出一股珠圆玉润的意味,不知不觉间,道行已是小有进境。
此事放在旁人身上,也就罢了,不过算些微小进步,早就经历得多了。而紫阳、段风、水红楼、陈见石这四人乃是走到九境尽头的人物,一身修为好似填满的水缸,哪怕再多添一滴,便要溢了出来,已不知做了多少年的沉寂死水。如今再有进展,虽如九牛一毛,于他们而言,却是一场天大的造化,怎叫人不欣喜。当此时刻,四人无论敌友,皆是相视而笑,大生惺惺相惜之意,至于日后还斗不斗,还打不打,那是后话,眼下却懒得理会。
李青天向来将陈见石当做攀比的对象,如今见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暗地里已是妒恨非常,面上却笑吟吟的关切道:“空真人,你且当心些,若是一个不慎,引发那黑日再现,只怕就糟了。”心中只盼这人快些让黑日吞了,最好连渣子都不要剩下。
陈见石此刻心中振奋,也懒得理会他阴阳怪气,笑吟吟道:“我与那位历劫的仁兄差得还远,便是想引,老天也是不愿搭理的。”
众人之前为天威震慑,又得了修为上的好处,皆在默运体察,生怕错过了难得的感悟机会,此刻听陈见石说起沙风,便去凝神打量。只是那黑色波纹已然消散,没了扫荡冲击之力,巨量的虫尸倾泻而下,那一处巨大凹坑转瞬便被填满,早将沙风埋得没了影子。
见此情景,再想起沙风先前惨状,众人便猜他十有八九已是交代了性命,心中皆是暗叹道:“此人当真了得,虽渡劫不成,却终究碰到了黑日,在老天爷面前,也算蹬鼻子上脸了。他如此厉害,尚且身陨,咱们远不如他,只怕到头来也是死路一条。”想到此处,先前的欣喜已是荡然无存,只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自家乃是砧板上的鱼肉,早杀晚杀,总躲不过头顶的屠刀。
越婉儿却不肯死心,一边哭泣,一边厘定了方位,在道虫的尸山上刨挖找寻。她人微力弱,不过一介小修,那道虫的尸体又是数不胜数,个头巨大,清理起来当真艰难,直过了半晌,才见出一个几人深浅的小坑,相较沙风被埋的深度,却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田砚看不过眼,走过去安慰几句,随她一同挖掘,随行的亲近之人亦是齐齐动手,场中顿时就热闹起来,掏挖的速度已是飞快。五丫头一边操控剩余的虫群搬抬尸体,嘴里还不忘揶揄道:“有些人当真不晓得脸红,瞧着一个小丫头挥汗如雨,自家却在一旁晒太阳,当大爷!”
围观人等顿时脸热,他们此番蒙五丫头施救,也不好驳它面子,眼下正好做个顺水人情,皆是上来帮手。只有段风将女儿携起,不进反退,飞也似的去了。聂秋雨亦是展开遁法,走得飞快。
田成稍一踌躇,便拉着方月娥追赶而去,嘴里还不忘喝骂道:“狗奴才,你权且得意,日后别犯在我手上!”
五姑娘恼他嘴里不干不净,早就有心出手,五彩丝线倏忽而出,陡然拉得老长,往他后脑扎去。田成修了地狱道的功法,以神魂为基,天生便受这丝线克制,加之道行亦有不如,虽然有心防备,闪得极快,却还是着了道儿,头皮被掀掉老大一块,血光迸现,脚下踉跄之间,已是拉着方月娥去得远了。
田砚又惊又怒,大喊道:“你这是作甚!若少爷有个三长两短,我……我死一百回也赔不起!”
五丫头本是为他出头,如今换来一顿呵斥,心里只觉有气,哂道:“不过是个便宜儿子,有什么心疼?他骂你在先,便是不敬长辈,我给些教训罢了,又有什么不应该?”
田砚面上发烧,不敢再行分说,张目远望,那母子二人已是杳然无踪,想起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方月娥,重温体贴温存,心中已是黯然,面上蔫蔫的无精打采。
越鸿天却未马上离开,而是对小白招呼道:“别忘了你的身份,还不速速过来,一同走路!”
小白微一犹豫,便挨在越婉儿身边不动,喵喵叫过两声,懒洋洋的再不搭理。越鸿天顿时大怒,想起这畜生体内还有五行宫的历代积累库藏,已是心焦无比,又喝道:“好畜生,几日未吃鞭子,可是皮痒!”张手一抖,便有一条骨鞭化现而出,其上还附着不少白毛与褪色的血迹,显是上回在铁塔中殴打小白所留。
小白见这骨鞭,顿时打个机灵,不自觉的便往越鸿天走去,却是一步三回头,冲着越婉儿喵喵直叫,伤心无比。
越鸿天生怕夜长梦多,正要继续恫吓,让小白莫要磨蹭,却有一人打横拦住,将小白赶了回去,嘴里大骂道:“老贼,你狠毒无耻,必然没有好下场,难道还要小白随你送死不成!”说话之人正是鸟泽生,他虽伤痛亡妻遭遇,但随着众人一路对抗天劫,分心旁骛,已是回复了理智,再不复癫狂之态。
他本就是高才之人,心思缜密,否则也做不了炼器的大宗师,如今心绪平复,便看出了越鸿天的算盘。他恨这老贼入骨,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