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内极其安静,就是忠信王甄家那一派的文武官员也不敢在此时出头。
在甄氏派出宫奴冲击文庙的那一刻,谁敢出声帮其说话,第二天就会被编入奸佞小人的戏曲中,遗臭万年。
原本就打算在今日大朝弹劾忠信王府的御史一看机会来了,纷纷出列,跪在钱千里身后脱帽长拜。
“臣等联名弹劾忠信王教子不严,忠信王世子跋扈不堪,枉顾人命,欺压良善,强抢民女……”
御史的嘴巴有多可怕,那些勋贵家族大多是见识过的。这会那些与忠信王府有关系的勋贵纷纷缩在人影之后,生怕被人看见顺带弹劾。
不仅是御史,文臣中基本上都跪在了大殿之中,就连内阁三大阁臣也躬身请求圣裁,似乎甄氏的命运已经在此时已经走向了衰亡。
“太贵妃甄氏,纵奴冲击文庙,干涉前朝,此罪难赦。然其侍奉父皇多年,减其罪,降为太嫔,禁足三月,抄录《礼记》以赎其罪。冲击文庙者,内侍斩首,其余人等杖三十,流三千里,充入死营,遇赦不赦。”
皇帝将钱千里的官帽拾起,又扶他起来,安抚道:“爱卿莫要再提辞官一事,朕离不开爱卿啊。甄氏到底是父皇的嫔妃,朕这个做儿子的也不好处置的太过。爱卿看朕这处置可行?”
“陛下圣明!”
钱千里自然知道这已经是皇帝暂时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他从皇帝手中接过官帽,戴上后躬身拜道:“臣代天下文人拜谢陛下圣恩!”
“谢陛下为臣等主持公道!”
奉天殿中的文臣纷纷拜谢皇帝,文庙之事若是大事化了小事化无,那么今后他们的腰杆子就再也挺不直了。
皇帝越过太上皇,直接贬了甄氏的封号,至少在文人仕子的心中,好感度上升了一大截。
“高万弘之案,宗正寺、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尽快查清案情,依法处置。忠信王高永仪,教子不严,使得朝堂不宁,降为郡王,罚俸一年,削其一千亲兵卫,禁足王府。刑部派人教其《楚律疏议》,什么时候学会了,再放其出来。”
“臣等谨遵圣意,万岁,万岁,万万岁!”
……
龙首宫正殿中,太上皇面无表情的看着脚下痛哭的甄氏。
年轻时的甄氏,梨花带雨,那是柔媚动人。但五十岁的甄氏还想着用眼泪攻势,那就只会惹得太上皇心烦了。
而且今日这事,太上皇虽然知道是皇帝用的计,但甄氏竟然真的愚蠢到派人去文庙赶人,惹下了如此大的麻烦。
“这天下不是朕说了算,也不是皇帝说了算。文庙是什么地方?就是朕去了,也得恭恭敬敬。你倒好,敢让一个奴才带着人去文庙闹事。要不是皇帝看在朕的面子上,别说太嫔,信不信掖庭宫就是你的归宿!”
太上皇冷漠的训斥甄氏,正殿中冰冷的似是冰封。皇太子高万承默默站在一侧,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发生的事。
甄氏哭诉道:“圣人,妾身只是听说那李守中去哭庙,会惹的天下文人厌弃了仪儿,这才匆匆让人去请其回家,并未指使人冲击文庙啊!”
“厌弃就厌弃了,十二好好当他的亲王就是了,守着王府过日子,就是天下文人就厌弃他,又碍着什么事?”
太上皇一拂袖:“回去宫里好好抄写《礼记》,十二和甄家的事,今后少掺和。戴权,送甄氏回去……”
“圣人、二郎……”
甄氏一声凄婉的二郎让太上皇有所触动,他的脸上显露出一丝心软,声音也变得轻柔了些。
“这天下朕已经交给了皇帝,仪儿不仅是你的儿子,他也是朕的儿子啊。若朕今日强改皇帝的圣旨,令皇帝威严尽失。他日你我故去,仪儿还怎么在皇帝手下讨生活?”
太上皇意有所指的继续说道:“你看老九,再看看仪儿,谁将来会过的舒坦不用我说吧。你今后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前朝之事,莫要掺和了。大伴,送了甄氏回去,交代底下人,莫要因为降了封号就慢待她,小心朕的刀子不长眼!”
“诺!”
戴权扶起哭倒在地的甄氏,扶着眼神哀怨的甄氏走出了大殿。
太上皇招手让太子高万承走进身侧,方才的情绪好像消失的无影无踪。
高万承一边帮太上皇揉捏着双腿,一边问道:“皇爷爷,您应该知道是父皇遣人将李守中哭庙的消息传到龙首宫的,为何没派人阻止甄娘娘?”
“降爵总比兄弟相残好吧,你父皇的耐性是有限的,你十二叔若是再不收手,将来皇爷爷驾崩,兄弟相残的戏码说不定就在灵前上演了。”
太上皇闭眼苦笑,少年时他就曾与兄弟们争得你死我活,壮年时又疑心长子,导致出现宫门之变。
禅位之后又不舍大权旁落,竟然昏了头扶持十二子与皇孙与皇帝相争。虽说他也有拿高永仪和高万琸当皇帝磨刀石的意思,可更多的目的其实还是权力。
唉,权力啊,真是一剂没有解药之毒,就是如今想回头,都已经无法回到过去了。
“皇爷爷不必担忧,父皇常说亲情难得,想来只要十二叔今后不再想着大宝之争,父皇定然会保其一生荣华。”
高万承话虽这么说,但心中是怎么想的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太上皇对他这话也是不置可否,自己儿子的性子他清楚的很。
皇帝的性格爱憎分明,高永仪和甄家这些年干下的那些腌臜事,皇帝定然不会轻易放过。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