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饮冰被带回了父母的卧房,眼睛酸得发痛头脑却始终清醒着,根本无法入睡,每一粒细胞都发出惨烈的悲鸣,每一根神经都在流血,精神痛楚甚至模糊了生理上的感觉,连闭上眼睛都是一种奢侈。
肚子里仿佛有一只铁钳般的手,抓住她的肠子胡乱搅动,陆饮冰不断地发出痛苦的呻|吟声,浑身冒冷汗在床上翻滚。
她没办法听,没办法看,没办法想,两耳里都是巨大的轰鸣声,无数人在她的耳边说话,那些嘈杂的、毫不成章法的,一遍一遍地重复着,一遍又一遍,轻易地支配了她的头脑。
你怎么那么阴暗,你嫉妒你的爱人。
你推开了她,你伤害了爱你的人。
你就是个失败者。
你这个废人。
你一事无成。
你只会拖累别人。
如果没有你,别人会活得轻松一点。
死了吧,死了就不会这么痛苦了,死了就不疼了。
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了。
死吧。
死吧。
死吧。
一个个大写加粗的“死”字加上一连排的感叹号出现在眼前,犹如黑色的油漆泼在雪白的墙上,无比的刺目,一瞬间陆饮冰的眼睛里只看得见这个字。
她死死地盯住虚空一点,如同入定一样。
陆云章和柳欣敏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不对劲。陆饮冰看向了房间正中央的小几,那上面放着——一把水果刀。
陆云章朝柳欣敏喝了一声:“按住她!”
自己眼疾手快地冲过去把水果刀藏起来了。
柳欣敏直接把陆饮冰扑在了身下,嘶声叫道:“冰冰,你别做傻事,你还有爸爸妈妈,爸爸妈妈需要你,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陆饮冰胸口剧烈起伏,脑海中一瞬间浮起千万个念头,如同两军对垒,海水此起彼伏,一浪盖过一浪,她浑身战栗,牙关发抖,很久很久以后,她手推了推柳欣敏的肩膀,轻声说:“我好了,妈妈。”
柳欣敏半信半疑地放开她。
陆饮冰躺在床上,浑身脱力,大汗淋漓,望着面前的父母愧疚又放松地笑了起来。
没办法形容她方才那一瞬间的感觉,乌云散去,星星挂上黑暗的天幕,黑暗与光明此消彼长,继而光芒大盛,昼夜颠倒,天地交换,胸膛之中忽然就光亮一片。
她被柳欣敏按着的时候,于溃散的理智中捕捉到了一丝微弱却执着的声音,它说:“不能死,活下去,我还要演戏,还要去爱人。”
这个念头如同星星之火,霎时燎原,摧枯拉朽地盖过了原先的想法,神经的束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温水注入血管的感觉,熨帖舒适,恨不得放声大笑。
又赢了你一次啊。
她就真的这么笑了出来,笑得很爽朗,笑着笑着眼泪掉了下来,通过眼角渗进枕头里。
她想起了夏以桐。
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她。
她叹了口气。
陆父陆母看着她,柳欣敏说:“你今晚在这里睡吧。”
陆饮冰点了点头。
不知道自己睡着没有,一晚上都是半梦半醒,好几次感觉有两双眼睛在看着她,无论什么时候醒过来都是,那是她的父母。
陆饮冰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侧过脸闭上眼直接让眼泪掉进枕头里。
感觉天没有亮的时候外面有动静,似乎是关门的声音,早上起床来看,夏以桐果然早就出去了,又是叹了口气。转脸对上演技蹩脚硬是装作若无其事的父母笑着叫她吃饭,想勾勾唇角,却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早餐在沉寂的氛围中吃完了,柳欣敏请了假,和陆云章两个人一起陪陆饮冰去找心理医生咨询。
陆饮冰来找心理医生的频率越来越高,对方也早就从这样的频繁中发现了不对劲之处。两人聊得前所未有的久,午饭都是叫的外卖。
陆饮冰出来的时候,神色纠结,医生还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来做决定吧,宜早不宜迟。”
什么决定?陆父陆母听得一头雾水。
三人打道回府。路上,陆饮冰问陆云章借了手机,给夏以桐打电话,通讯录里有夏以桐的电话号码,她却一个一个将那些烂熟于心的数字地往里输。
随着科技的发展,很少人会再去记别人的电话号码,父母的尚且记不分明,何况是爱人朋友,但是陆饮冰会记,还会记重要的人一切的联络方式,手机号、微信、q|q、邮箱,她想,或许是一种仪式感在作祟吧。
输完数字至少等了五秒钟,她才将电话拨了出去。
她没说话,那边也没说话,听得见风声呼啸在耳边,她还在外面吗?
“夏老师,是我。”
夏以桐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万一说错话了让她不开心了怎么办,可是不说话也会让她不开心,说对不起更会。
说什么都是错,她到底是怎么爱她的啊?为什么事情会到现在这步田地?
她就这么站在寒风中,握着手机怔怔地掉眼泪。
薛瑶看了看旁边,示意了一下方茴,把她带进车里。
陆饮冰心口仿佛千万根小针一起扎在上面,疼得她捂着胸口弯下了腰,柳欣敏担心得要伸手扶她,陆饮冰朝她摆了摆手,挪开手机话筒轻轻地倒了口气,问道:“你工作结束没有?”
夏以桐抹了一把脸,说:“嗯,刚结束。”
陆饮冰听出了她的鼻音,腰弯得更深,脸埋进膝盖里,用尽所有的勇气说道:“还有通告吗?回家一趟吧,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