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京城造纸十一厂销售科一行人出现在沪市火车站广场。
“张科长,这人生地不熟的上哪打听消息去啊?”销售人员苦涩看向张建设。
“姓苏的忒不是东西了,老老实实拿钱走人多好,非要搞幺蛾子,害咱们挨骂受累。”
“臭显摆呗。”
“行了,事已至此抱怨还有什么用?”
张建设没好气地制止抱怨,紧接着又瞪了一眼第一个说话的同事,“天天闲的把脑子闲坏了是吧?用屁股想想,一万多包卫生巾,除了百货商场和零售店,还有什么样的渠道能在短时间内消化掉这么多产品?”
被怼的销售人员立刻闭嘴,张建设看了其他几人一眼,又是吩咐道:“先找招待所住下,你们几个各自划分区域开始摸排。”
最后,张建设眼神里流淌着一股冰冷之意,阴恻恻笑道:“如果你们真的对苏峥不满,那就打起精神把他的销售渠道挖出来。挖苏峥墙角,让他房倒屋塌!”
挖他墙角,让他房倒屋塌?!
最后这句话让这些对苏峥怀恨在心的销售人员瞬间来了精神,只觉得浑身充满干劲儿。
……
“怎么样?今天有没有收获?”张建设强撑着笑意看着疲惫不堪的同事。
来到沪市已经三天了,五个人每天天刚亮就出门,摸黑才回来,可结果让人很是沮丧。
国营百货商场是众人此行的第一目标,来到沪市第一天就把百货商场摸排了一遍,竟是一包卫生巾都没有发现。
不甘心的销售人员还专门联系了商场负责人,可对方一听自己厂子生产的是卫生巾,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甚至有人表现出厌恶之色。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十一厂销售科的业务人员在不同城市都遇到类似的事情,要不然卫生巾也不能滞销这么长时间。
国营商场没了指望,那就转换目标。
接下来的两天,包括张建设在内的所有业务人员腿都跑细了,拜访了几十家零售商店。这一次,他们发现了卫生巾的身影,但却不是十一厂的产品。
问询过进购卫生巾的零售商店老板,也都是一副懊恼模样,后悔听信推销员的花言巧语了。
“科长,我去过的那些零售商店别说是卫生巾了,就连推销卫生巾的人都没见过。”
“我也问了,人家老板都说最近根本没见过推销卫生巾的人。”
“科长,咱们是不是被骗了?姓苏的根本没把卫生巾卖到沪市啊?”
张建设忍不住失望,却不得不摇头否定同事的说法:“提供消息的人是我发小,肯定不会骗我的。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到一个可能,你们说苏峥有没有可能先把卫生巾发到沪市,然后又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
围坐在张建设身边的几个业务人员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齐齐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科长,要真是这样,咱们上哪找去啊?”
“一个沪市已经相当于大海捞针了,这要是不确定具体地方……”
张建设同样满脸苦涩,沉默了好一会儿,长叹道:“我去跟领导打电话,看领导怎么安排吧。”
……
沪市总工会,会议室。
“改革开放的目的就是让国家变得更加强大,让老百姓过上更加富裕的日子。全国人民都在为统一的目标努力,我觉得棉麻厂报上来的材料就挺好,敢于打破陈旧习俗就是思想改革的体现。”
“卫生巾是从外国流传进来的,棉麻厂能把卫生巾当做妇女节的福利发放给工人,这难道不算是提高工人姐妹的生活质量吗?甚至能代表组织对工人姐妹的关怀,我赞同上报表扬。”
这个三十来岁男人的话音刚落,就有人发出不同声音。
“我不同意。”
说话的是一个戴着茶色眼镜的中年男人,国字脸上写满了严肃刻板,“如果是其他物品还行,可卫生巾毕竟属于**度比较高的东西。国民思想尚未彻底解放,冒然上报公开表扬很有可能引发争议……”
“我不同意你这种观点。”
茶色眼镜男的话被人打断,开口说话的是一位短发女同志,紧紧盯着茶色眼镜男人,一字一句纠正道:“改革开放需要引导前行,特别是思想层次的开放,更需要有人起到带头作用。如果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担心引发争议,那全国改革还有希望成功吗?”
茶色眼镜男面露不满,女人却扭头不再看他,转向其他参会人员继续说道:“沪市作为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一举一动都会引来各式各样的争议。这是毋庸置疑的,但也没必要杞人忧天。”
“之前好多次结果证明,只要是对国家建设和国民生活有利的行为,必将得到大部分人的理解和认可。我们身为工会理事,如果不能抗住压力,如何领导工人阶层为改革开放贡献力量?”
女人的声音铿锵有力,参会人员听后有人若有所思,有人点头赞许。
……
“找不到?怎么可能?”
张建设汇报的情况让杨东来倍感诧异,听完张建设的猜测,杨东来脸上的急色瞬间隐匿不见。
想想前几天苏峥在办公室那副自信笃定的表现,还真不排除他没有说实话的可能性。这小子,怎么那么多心眼儿呢!
三天都没能发现蛛丝马迹,再让销售人员滞留在沪市非但起不到作用,反而浪费资金。沉默了片刻,杨东来只能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