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到达长安时已是农历的五月,今春上元节后离开西都时,渭水两岸还是银装素裹,今日归来已是满城的葱茏。
物已非,人还在否?
乘着商队在城外的客栈短暂驻扎前去易寨更换马匹的间隙,我和秦冲、锅盔刘、沙米汉四人打马去了一趟西市的洛城邮驿。
上官老夫人盛情接待了我们,遗憾的是燕喜小姐已经离开了长安。
听老夫人讲西域楼兰今春干旱肆虐,黄沙埋城,燕喜小姐临时被派去西域,处理洛城邮驿楼兰分号的搬迁事宜。
是搬至鄯善国都扜泥城,还是往西前往龟兹、乌孙诸国,暂时还未定论,等到达西域后再作决定。
满心失落的离开洛城邮驿时,上官老夫人才忽然想起她女儿上官燕喜临行前还给我留下了一封信笺,内容如下:
“金城易兄,上元一别有时日也。燕喜日夜难寐,盼君归来,共赴山盟。怎奈家事维艰楼兰日危,燕喜挥泪前往,有负当日之约,吾兄勿怪!
金秋北雁南归之时,玉门关外,燕喜翘首恭候。山长水阔,锦书难托,寥寥数语,难诉衷情!”
白绢为纸的信笺还留有暗暗的幽香,细细读了两遍之后,我不禁思念成灾,泪如雨下。
燕喜小姐,我辜负了你的衷情,玉门关东去的敦煌沙洲,已有一位刘南儿的女子在那儿等着我了,我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少主!你怎么哭啦!哈哈!想上官姑娘了吧!”看见我在马上默默的垂泪,沙米汉惊诧的笑道。
“少主想得姑娘何止一个上官小姐!肯定还有那个刘南儿,哈哈!那才真真的绝色佳人!”
在陇西庄园时,秦冲这小子应该早就瞅见了我和刘南儿之间的那种不可言传的暧昧。
这个时候尽然提起刘南儿,正好踢到了我的痛处,真是多情空余恨也!
前方的大街上有一队官家的车马正奔驰而来,我们赶紧打马躲到了街边,给这些不可一世的羌秦禁军腾挪地方。
“还是少主好啊!每到一处都会有佳人相约美人相伴,下辈子我一定也要投胎到富豪人家,做个人见人爱的少主人!”
沙米汉羡慕的叹道,拍着自己肥硕的肚皮,埋怨着苍天的不公。
“老汉,不要酸我啦!你不是想让我做媒吗?好啊!如果那个刘南儿能够看上你,我就做一回月下老儿怎么样?”
我正愁着怎么解决刘南儿这件事呢,沙米汉的叹息正中我的下怀。
这个家伙也算是西域柔然国的世家子弟,因为先祖经商失败家道中落才卖身于我家。
高大威猛、力拔千钧,一位很不错的少年郎。
可刘南儿不辞万里原是一心奔我而来,将来我却让她下嫁一位伙计,真是乱点鸳鸯谱啊!
“少主此话当真?”
听罢我言,沙米汉翻身下马,喜出望外的跪于我的脚下。
“这个这个,缘分天注定!老汉,你就等着吧!”我突然有点后悔刚才的做媒一说。
“少主,你就不要框我们老汉啦!刘南儿远在江南国色天香,你以为老汉是匈奴国的王子啊!再来一次昭君出塞?”
秦冲打马上前,递上剑鞘把沙米汉拉了起来。
“少主,桂之坊的兰姑娘托我从江南买了一块做夏衫的绢布,呵呵,我想现在顺路送过去!”一直没有搭话的刘真儿突然讪讪的笑道。
“走!我们陪你一道过去!喝酒寻欢的花销,本少主全包啦!”
少年人的情愁爱恨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刚才还在撕心裂肺的想念上官燕喜姑娘,为刘南儿的事情愁肠百节。
如今一听到刘真儿去桂之坊的提议,所有的思念和哀愁一扫而光,满脑子全是那些胡姬姐姐们柔弱如酥的香体、喘息呢喃的莺音。
我们四人再无任何的分歧和杂念,紧紧跟在刘真儿的马后,向桂之坊的方向狂奔而去。
长安之后渡过黄水大河,再过姑臧城、狼女神山,来到天之山下的祁山马场,已是这一年的夏历六月了。
再往西去就是千里荒凉的戈壁大漠,马车已不适合行走。
因此,在此地换装以骆驼替换马车西行,是我家商队每次回途经过天之山时的必做之事。
宽大的马车无法穿过山间的栈道抵达祁山马场,因此只能由木塔尼尔,芒东拉、奴葛他们把我们来时留在马场休养的两百来头骆驼、马匹赶下山来,在这河西的官道边上就地替换。
一时之间,沉寂的河西商道上人马喧嚣,驼峰成林。
伙计们忙碌着把马车上的皮囊一袋袋的搬到驼背之上,用结实的皮绳绑紧套好。
一马车的绸货刚好够十五匹骆驼装运,所以等所有骆驼的驼背都堆积如山的时候,马车上装货的皮囊也全部搬完了。
正如爷爷他们当初猜测的那样,木塔尼尔、芒东拉他们三位老伙计虽然一心想回归商队,但真正等到苏爷询问他们作何安排时,三位老伙计都含泪选择继续留在祁山马场。
妻子儿女在哪儿,家就在哪儿,他们已经别无选择了!
而秦冲、沙米汉、锅盔刘他们则虚惊了一场,从建康出发的时候,秦冲还在怂恿我向爷爷请求走海路回于阗。
三人最怕被苏爷选中,让他们替换木塔尼尔、芒东拉、奴葛做祁山马场的主事。
因为他们最年轻,有没有家小的拖累,如果真要替换的话,他们三人却是最佳人选。
不过于我而言,这三个家伙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