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腰处树林中,黑衣人首领向南疾奔,蓦地停下脚步,身形一纵,跃上高树枝头向四周望去,不由眉头紧锁。
已有小半个时辰过去,以他的脚力断然不可能追不上逃跑的李长安。
“看来不是这方向。”
但令他疑惑的并非此事。
此番带来的属下都是配合老道的精锐,现下已过去许久,纵使跟丢了人,按惯例也该有人用传信烟报讯了,如此一来若有某个方向没消息,那便当是被人杀了,也能由此寻到那逃跑者的踪迹。
只是眼下却无一人发出传信烟,这便有些诡异。
略一思忖,他从腰间掏出一枚拇指粗细,青线缠裹的铁筒,用火折子点燃。
片刻,一股青烟自筒中冒出,初始极细,飘出后却越变越粗只不过颜色乍看十分不显眼,和云雾相近,只略带几分青色,若非受过严格训练,纵使临近了都看不出来,但他知道自己的下属能隔着数十里望见这景象。
做完这事,他便立在梢头四顾。
只是,过了半盏茶功夫,只见风吹过树梢摇摇晃晃,远处几群惊鸟飞起,除此以外没丝毫别的动静。
此时东南方向,一个黑衣人远远看见了那阵青烟。
“连褚大人都没找到,看来……多半让那人逃了。”
他低声自语,随即从腰间取下一枚铁筒准备报信。
突然间他动作一滞,猛地回头!
一只乌鸦嘎嘎怪笑一声,扑簌簌振动双翼飞走了。
“怪了。”
他心中自语,一路走来并没什么异样,只是现在怎么好像特别安静,连个虫鸣声都听不着?
林风拂过,他忽的觉得手心有些发凉,不自觉攥了攥拳,原来手掌都汗湿了。
他也不是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自从练武有成以来,这双手下沾的血比出过的汗还多,今天怎的就这样了?
暗自咽了口口水,他伸向青线铁筒的手僵了僵,移向了另一侧那枚缠着红线的铁筒。
突然间后颈微凉,心中警兆顿生,他猛地弯腰低头,向前一蹿!几乎与此同时,一只手屈指成爪,贴着他后脑抓向前方,五指刺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可想而知头盖骨在其面前只怕比豆腐也硬不到哪去。
前脚还未踏地,他便硬生生扭腰转头向后望去,看清了来人面貌,只觉心中冰冷异常,虽然来人蒙着脸,但那双透着黯淡血色的双眼却散发着震慑人心的煞气,仿佛天魔在世。
危急关头,黑衣人怒喝一声,手执双剑旋身一扭,因为用力过度,甚至手臂与腰部皮肤崩开,炸出一线滚烫的热血,但整个人也仿若飓风一般浑身皆是利刃,地上一层枯叶被他卷起,经由利刃切割后,变成丝丝破絮!
然而来袭之人却一手执刀硬生生当胸刺下!刀刃触碰之处,剑刃崩裂,但他的手也因此被削去片片血肉,甚至露出森森白骨,只是他却仿若毫无所觉,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一刀,直接将黑衣人钉在地上!
黑衣人怒目圆睁,刚欲挥剑,却被当胸一脚踩住,双手也被斩断,惨叫不绝,心知不敌,不由感到一阵绝望,大喊道:“给个痛快!”
“咔嚓”一声,那人猛地将他胸骨踩得塌陷下去,他胸口一闷,喷出一口鲜血,断气之前,却惊觉自身血肉尽数涌往胸前,勉力抬头一看,只见这一瞬间,自己大半个身子竟化作烂泥一般流入那人的右脚,不由目眦欲裂。
“你是……什么……”喉咙里发出嘶哑如破絮般的声音,黑衣人头颅亦化作血肉被吸噬,只剩白骨。
李长安抽刀,收回脚掌。
随着血肉涌入体内,他右手深深的伤口肌肉蠕动,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长拢。
感受着涌入体内的澎湃生机,他面色复杂。
至此,他已将除那头领外的人尽数追上杀死,只是,每回杀人时,都会不由自主运转无生魔功将他们的血肉吸入体内。
获取魔功传承至今已过去数年,在悬剑宗中的日子他几乎未曾杀生,便几乎都忘了这回事,眼下正要突破元始境的关头,却突然爆发出来。
令他心惊的是,无生魔功并不会影响心智分毫,他意识依旧清醒,只是到了杀人的最后关头,却总忍不住心底的**将人血肉吞噬,仿佛此举已成本能,就如吃饭喝水一般。
“修为快压制不住了。”
深吸一口气,低头看向手掌,缓缓握拳,他望向地上,那黑衣裹覆的白骨腰侧,一枚红线缠裹的铁筒静静悬着。
又回头望向南面,只见一缕淡薄到几乎不可见的青烟袅袅升起,凝而不散,心道:“这便是他们的传讯手段,这人原本欲用那青线铁筒发信,但察觉到我来了,便想去拿朱线缠着的铁筒……”
俯身将那铁筒取入手中,李长安心中思忖。
“那为首的黑衣人实力远胜于我,定是万象境的武者,但若不封住他的嘴,我的身份便会暴露。如此一来,我纵使能走,但苏儿和沈延……”他皱起眉头,“虽然元沛答应了在军中会派人护好他们周全,但一旦我身份败露,此话便是空谈。”
将铁筒攥得紧紧的,李长安陷入沉思。
…………
南面二十里外,黑衣人首领正原道折返,忽见东方一缕淡淡的红烟袅袅升上天际,登时心中一凛。
这红烟正是求援信号。
“看来是往东逃了。”黑衣人首领没有犹豫,当即向东赶去。
半柱香功夫,便来到一片树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