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黑暗决不是永没有光明的时候,只是从未能留住光明罢了。
“现在想来,变革者的记忆力实在太好。但得益于此,却让我发现能够简单地忘却是件何其幸运的事情。甚至、不若说忘却正是自然赐予众生的宝物。”
当葛拉贝拜访厄德时,不由自主地一声叹息,又被他很快遮掩了去。
忘却世间种种扭曲与苦难,也忘却自身的无能为力,仅去选择铭记那些生活的美好而努力生活,不囿于过去的泥沼,并不停变革。
徒然四壁的房间里,静默的人儿呆在这儿无言,仍选择在这里过监狱般的生活。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泪水的痕迹,恬静得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和一周前、一月前以及一年前葛拉贝数度拜访时的他一模一样。
听罢,厄德不动声色地反问:
“你忘却了什么好让你幸福生活?忘却了你的使命吗?葛拉贝·拜欧雷特。”
靠在门框上的葛拉贝也不因话语中的讥讽而气恼,只是和气地抱手谈道:
“我的使命是寻找合格的高达驾驶员,我已经完成了。”
于是一个工具就从veda赐予的最初的意义中解放,化作自由的飞鸟,决定从容地选择自己的生活。
是这样的吗?
厄德忍不住想笑,却不知从何笑起。
他的话还没停,字正腔圆,音调爽朗。厄德在一边默然倾听
“而你的使命却是作为高达驾驶员参与天人计划的第一阶段——无差别武力介入,根除世间一切纷争,最终将此世间所有憎恨与扭曲的锁链系于自身,以人类世界外的力量迫使人类联合……接着为之而死。”
原本并不知道的既定的结局,因为大战中raiser的干扰,使得他们知晓。而veda没有反驳这一点。
葛拉贝所说,在厄德的认知中全部属实。
“死不是值得畏惧的事情。为了崇高的梦想与目的牺牲,这是值得的。”
他靠在狭小的固定椅上,背后是深邃的星空,眼前是亮堂的廊道。甩头的瞬间,紫发飞乱,声音骤然拉高:
“是的,他们确实是合格的gundaer!我对之一清二楚,因为我……并不合格。可既然立场不同,越合格,越强大,作为敌人就越可怕。这点更要说清楚。”
越说,声音越轻。
葛拉贝无言地俯视这人。
一时气氛沉默。
最后,葛拉贝强提兴致说:
“厄德,你是聪明的人,应该知道这种消极抵抗是最差的生存策略。假设你的消极抵抗真的惹怒了raiser……他们的忍耐也决不是无限的,假设他们真的决定处死你……对于你的理想与未来也毫无助益,不是吗?既然你没有选择再度尝试自杀,就……”
他的话被打断了。
“你不用在这里作一个说客,葛拉贝。虽然同为准变革者而诞生,但我们已经是不同道路上的人了。”
厄德转过头去,向后摆了摆手,作送客的意思。
门关时,太空殖民地的一件小屋就和宇宙一样静谧。
突然声响,又有人凭着权限强行上门。
他猛地转过头去,脸绷得紧紧的。
来者却步,摸摸后脑勺,一副被吓到的尴尬的样子。
“抱歉,但这并非有意侵犯,而是官方任务。结果由须臾协调直接开门了。”
五官端正,和气斯文,他站在那里,干净大方。
厄德知道他是谁。
在veda的记录和raiser提供给天使宫的基础信息中,他名为尼尔·狄兰迪,父母双亡于kpsa组织的恐怖袭击中,曾是高达使者的候选者之一,如今被raiser选出担任高达驾驶员。
顶着厄德冰冷的注视,尼尔开始不自在地宣读raiser对他的安排。
“因为天使宫留守人员将降低,为了防止你可能的破坏举动,将会把你带入伽利略号中,一同进行木星远航工作。对你的安排如下……”
等到尼尔念完后,就立刻被厄德扫地出门。
门外,葛拉贝始终在听。
“怎么样,是个很难相处的人吧?”
“唔,和你说的一样,是我有些应付不来的类型。我遇到的天人成员中,无论是变革者还是人类……还真都是些奇人怪人……不好意思,我这样说,不要紧吧?”
他又意识到葛拉贝正是天人成员的一位,赶紧补充自己的歉意。
“哈哈,没什么。不特别的话,也就不会被选中了。”无论是作为人类的被选入天人,还是作为变革者的被赋予核心的使命。
葛拉贝回以一个暧昧的回答。
自从尼尔莱尔登陆天使宫后,所见越多,感慨愈深。
于天使宫被攻破后,被俘天人群众的表现亦各不相同。雷瑟·艾翁随波逐流;874则封闭内心、任凭安排;厄德则真囚犯模样;雪儿表面平和,内心消极;葛拉贝、伊恩等人却大大方方地融入raiser的集体;希克萨则像是个透明人似的,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
尼尔正迈开脚步时候,福至心灵似的突然脱口而出:
“变革者也是人类吧?我是不是不该把他们刻意区分开来?”
葛拉贝迈出的脚步顿住了一瞬后,才不自然地落到地上。
他回头看了一眼厄德的房门。
白色灯光下,长长通道稍许幽深。
然后,他才确信不疑地说:
“是的,当然是。”
会哭,会笑,会做梦,没有生殖隔离,没有第三只眼,也没有第二张嘴,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