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骆府上下都歇下了,四周一片寂静。
万籁俱寂。
风过,只有竹涛院一片竹叶沙沙声,和着来人的脚步声,令人心头一颤。
骆其非一身白衣站在林子里,闭着双眼,听着涛声,对此不为所动。
白日一直戴着的慕离早已卸下。
如玉的面容此时浸在月色里,越发美得动人心魄。
一双脚步在他身后站定,他才缓缓睁开眸子。
转身朝来人躬身一揖。
不卑不亢。
“多谢殿下今日在望江楼帮在下,其非感激不尽!”
宋云孤直直看着他,径直道:
“此次冒险南行,你就不怕……”
“不怕!”
骆其非打断了他。
看向宋云孤的眸子,越发坚定。
“殿下,从家人,到居所,还有她的生活习惯,我准备了能准备的一切。
其非本来打算,借着此次游学,让她慢慢了解我,来日方长,可是……”
他怆然一笑,摇了摇头。
“殿下却捷足先登,利用自己的身份强行将她留在了身边,何其不公!
其非无法,不得不借着此次诗会,违背皇命,偷偷南行。”
诗会上,其非隐藏身份,一路过关斩将,才站到她的面前。”
我就是要让她知道,站在她面前的骆其非,并非纨绔子弟,是值得她托付一生的!”
宋云孤嗤笑一声,“她最终不也没有选择你!”
“也同样没有选择殿下!”
骆其非针锋相对,毫不相让!
宋云孤眸子倏地转冷,直直盯着他,浑身上下散发着冷意。
令人胆颤。
许久,他才冷冷出声,“今日帮你,敬你是个君子,至于其他,我们各凭本事!”
“好!”
话落,骆其非躬身一揖,转身进了屋子。
宋云孤气极,一掀披风,气呼呼离开了竹涛院。
不远处的玉簪园,沈微落抱膝坐在床榻上,望着窗外的月色愣神。
如今的一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此时此刻,她不能再自欺欺人,继续装下去。
竹涛院里难得一见的荆桃花,只有骆府才有的荆桃露,满满一箱子荆桃发饰……
还有骆老夫人、大夫人田氏看向她时,带着深意的眸子。
还有骆其施总是一身粉色服饰,上面绣着荆桃花。
可她用惯了的帕子却是白色的,上面绣着海棠……
所有的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原因。
那便是——
这一切,都是骆其非暗中所为。
打算通过家人和环境,渐渐俘获她的心。
是,不可否认,她同他们的家人待在一起,身心轻松。
这是她书穿以来,最渴慕的亲情。
在骆府,她全部都体会了一遍。
有时甚至会生出常住在这里的念头。
但不能因为喜欢这里,她就可以利用骆其非对自己的一片真心,为所欲为。
那样,对他,对自己,都是亵渎!
她无论如何,必须同他说清楚!
念及此,沈微落再也坐不住,倏地掀开锦被,下了床榻。
她刚迈入竹涛院,骆其非一身白衣出了屋子。
满眼笑意。
他压根儿没睡,一直在等她。
他多么想去玉簪院,问问她的心意,但礼教不允许他夜闯女子闺房!
看见沈微落,他的心不由得漏了一拍。
强忍着心头的悸动,冲她微微一笑,温声道:
“怎么还没睡?可是哪里不舒服,我回头着人……”
“没有,没有,都很好,一切都很妥当!”
沈微落连连摆手。
“那你今晚过来是……”
沈微落死死攥着手里的帕子,不由得低下了头。
接下来的话,绝对让他很痛苦。
但她必须说。
念定,她深吸一口气,抬首直直看着她。
“骆公子,对不……”
“不用说,什么都不用说!”
骆其非打断了她。
看着她的眸子里,有些难言的祈求。
“你放心,我今晚就走,你就当我没有回来过,好不好?”
只有这样,才不会打破骆府在她心里的美好。
只要她还没有说出口,那就意味着他还有机会!
骆其施自欺欺人地想着。
“对不住,我困了,微……沈小姐请回吧!”
话落,他不等她说话,急忙转身朝屋子走去,一刻都不敢停留。
“骆公子,对不起,我心里……只有三殿下!”
沈微落说完,再也不敢看骆其非的神色,逃也似的跑出了竹涛院。
独留骆其非一人站在原地。
失魂落魄。
这一夜,沈微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天刚露出鱼肚白,她就下了床榻。
玉荆哈欠连天进来侍奉。
沈微落忧心忡忡,任由玉荆为她梳头,看向她的眸子,欲言又止。
她特别想打听骆其非如今如何了。
上次,沈清远酗酒的模样,她还历历在目。
她不想骆其非也变得一蹶不振!
生怕他也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儿来!
但话到嘴边,她始终不敢询问出口。
骆其非此次违背皇命归来,知道的人特别少。
她不能暴露他的踪迹。
一切收拾停当,才看见骆其施打着哈欠进了院子。
“沈姐姐,你是不知道,祖母院子的门槛都快被踩断了。
都是些世家夫人、小姐,争着抢着要看看新晋的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