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漪用纱布掩住口鼻,耳朵里又塞了棉花,便迈进了神武侯府的大门。她的身后还跟着墨璟渊和沧澜两人。
至于墨璟渊派来的一干人,便全在侯府门口守着,毕竟这是神武侯府,饶是墨璟渊,若是没经过神武侯的同意,便也不能兴师动众,派着一干人贸然闯入。
神武侯府门庭冷落,府内的人应该都被这传染病弄得慌了神,偌大的侯府竟连个守门的小厮都是没有。
三人正往府内走,却被这人间炼狱惊在原地,他们屏息看着这眼前的一切,生怕一靠近便会被感染。
彩色的爻虫满地爬着,留下浓痰似的绿色粘液。
穿着丫鬟小厮衣裳的人,东倒西歪的在地上叠着,有的尸体早已经凉透了,瞪的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天,带着脑浆的爻虫从他眼眶、耳洞中爬了出来。
而有的人还没死透,蛆似的在地上痛苦的扭动着,像一副行尸走肉。
眼前的这个女孩穿着简单的蓝色宫装,头上的双环髻早已经凌乱不堪,看起来像是个候府的粗使丫鬟。
她在恍惚间看见姜清漪一行人,挣扎着举起手,像是在求救。
她极力的张开口,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她一张嘴,密密麻麻的爻虫伴着血液便涌了出来。
爻虫在地上飞速的转了一圈,又爬回了那丫鬟的耳朵里。
沧澜看着眼前这一幕,忍不住捂着嘴开始干呕。
姜清漪靠近那丫鬟,神情凝重的观察了一下她的面部,最后摇了摇头:“爻虫已经啃噬了她的脑子,没救了。”
这爻疾比她想象的传染力更加强,致死率更加高。
这神武侯府此刻就像一个人间炼狱。
姜清漪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有的是无限悲凉。
若她再努力一点点,早点发现许丝丝身体的异样,早点将爻疾的预防措施传播开,现在便不会是这个样子。
她听着身前丫鬟痛苦的喘息声,沉沉的闭了闭眼睛。
墨璟渊神情未变,一如以往的漠然,但他微微紧抿的嘴唇却揭露了他此刻的严肃。
他缓缓走到姜清漪的身旁,在她耳畔轻轻的道了句:“别看了。”
姜清漪感觉到一个温热的大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世界突然被黑暗笼罩,听觉变得更加清晰。
她听见利剑出鞘穿破风的声音,继而那小丫鬟痛苦的喘息声陡然停止了。
“这样她就不会那么疼了。”墨璟渊挪开了覆盖在姜清漪杏眸上的手,还没等她看到那丫头,墨璟渊便推着她往前走。
姜清漪知道墨璟渊是不愿让那小丫鬟承受更多痛苦,也不愿她丧失了做人的尊严,便没再往后看,而是咬着牙往前走。
墨璟渊跟在姜清漪的身后,低头看着手里湿润的水迹,淡淡叹了一口气。
平日里会客的花厅没人,姜清漪在神武侯的书房找到了神武侯本人。
神武侯名叫陈忠勇,自小便征战沙场,导致年纪大了身子骨也还硬朗。
姜清漪敲门后没人应答,因为担心他的安危,便直接推门进了去。
陈忠勇一个人颓废的坐在书房,正是满面愁容,不过一夜,头发就全然花白了。
“陈伯父。”墨璟渊对着他拱了拱手,听语气两人较为熟稔。
陈忠勇听见有人叫他,灰败的脸上有了几分诧异,他站起身,朝着墨璟渊走了几步,想问清他的来意。
特殊时期要保持安全距离,墨璟渊后退几步,朝他客气又疏离的颔首,继而他伸出手,沧澜便恭敬的递上了文书和图册。
“这是之前在楚王府许侧妃的遗体中发现的彩色毒虫,名叫爻虫。”墨璟渊将图册放在了陈忠勇的书桌上。
他两指夹着书页一翻,图画上赫然呈现出一个硕大彩色爻虫。
上面细细描绘了爻虫的样子,又用彩色的墨汁涂鸦,看上去栩栩如生、十分逼真。倒让人生了几分恶心。
“敢问陈伯父,这府中突发的疾病,可否与图片上的这虫有关?”墨璟渊低头观察陈忠勇的反应。
陈忠勇看着骤然摆在自己面前的巨型爻虫图像,整个人吓得从椅子上蹿了起来。
“对对付,就是它!府里的下人死后尸体冒出来的就是这东西!”陈忠勇食指颤抖的指着爻虫图像。
他没想到自己疆场杀敌,显赫一生到头来却栽在这彩色的小虫身上。
墨璟渊听了他的回复,又翻开另一本文书,指着上面的一段文字,这是姜清漪描述出来许丝丝临死前的症状。
“别无二致!别无二致!兰舟,你到底是如何能得知这一切的!”陈忠勇激动的站起身,混浊的眼睛里冒着金光。
“得知这一切的不是我,而是我身旁的这位医师,姜清漪。”墨璟渊后退两步,引出了姜清漪。
他刚刚的举动都是为了向陈忠勇引出姜清漪。
若他们一进门便空口白话的说姜清漪能治这爻疾,陈忠勇恐怕是说什么都不会相信的。
但若是能让他从爻虫的外形,死者的死状分析,先取得陈忠勇的信任,那让姜清漪来神武侯府治病的事情,便更加的轻而易举了。
果然,陈忠勇抬眸打量着姜清漪,久经沙场的他,眸子虽然混浊,眼神却像闪着寒光的剑,十分锐利。
“姜清漪?楚王……的王妃?”陈忠勇忽而想到了什么,又蹙了蹙眉。
姜清漪听见神武侯的问话,从容不迫的向前迈了一步,薄薄的脊背始终是挺直的。
她皱了皱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