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旭樘对宋绘月的好意嗤之以鼻。
宋绘月越是讨好他,他越是看不起她。
然而就在他不屑之时,说时迟那时快,游松手中一根筷子在众人毫无防备之下,笔直地插入张旭樘手掌,把他的手和桌子牢牢钉在了一起。
随后游松像是无事发生一般,退回了宋绘月身边。
张旭樘骤然发出一声惨叫,目眦尽裂,整个人都随之抽动了起来。
不动还好,一动之下,腿上的断骨处也传来一阵钻心的痛,让他瞬间面色惨白,冷汗淋漓。
“啊!”他从胸膛深处发出一声怒吼,神情扭曲地看向宋绘月。
鲜红的血流到桌面上,又滴落到地上,小卫和张林全都猝不及防,纷纷拔刀,和游松以及闲汉面对了面。
小卫则迅速上前,用另一根筷子让张旭樘咬住,把那根沾了血的筷子硬生生拔了出来。
血雾喷溅,屋中到处弥漫着新鲜的血腥味,充斥着每个人的脑袋和鼻子。
张旭樘的痛呼声一而再再而三的响起,在他的痛苦中,谢舟扭过头去,沉默地干呕。
对于这种血淋淋的场面,他十分不适应,哪怕是下毒,张旭樘的死状也会比现在活着要体面数倍。
同时他看向宋绘月,感觉又回到了宋绘月杀假“杜澜”的时候。
那时候他以为宋绘月是逼不得已,如今看来,有的人生性就带着点恶,平常时候蛰伏在内心深处,难以窥见,一旦放出来,就足够把他们这类良民全都吓坏。
谢舟把嘴巴闭的紧紧的,恨不能把鼻孔都夹住,仰着头极细的呼吸,同时琢磨着如何善后。
算了,让王爷来善后吧。
张旭樘则是痛的面孔扭曲,受伤的左手不受控制的痉挛抽搐,断断续续地发出惨叫,连目光也一并散乱了。
手上糊满了黑血,他勉强聚拢精神,看向宋绘月。
宋绘月的眼睛里闪着一点明亮的光,是来自地狱深处的一点火光,正在一点点烧灼他的血肉和骨头。
两帮人马各自对峙,宋绘月在游松的保护之下安然坐在凳子上,和张旭樘解释他为什么要挨这一下。
“清辉是我心爱的弟弟,你伤他一分,我必定十倍奉还。”
张旭樘咬牙切齿的骂道:“疯子!”
宋绘月点头:“我是疯了,所以你要拿我的话当话。”
她平心静气的,半点不像是心血来潮的疯子,反倒是张旭樘发了疯似的怒吼:“我要杀了他!”
宋绘月幽幽的回答:“那我就杀了你——以及你的全家。”
“我好怕啊,”张旭樘怨毒地开口,“杀了我全家,你好大的口气。”
宋绘月笑道:“我会一直盯着你、你们张家,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除非你现在就杀了我。”
说完,她上身往前倾,离张旭樘更近一些:“所以清辉是你们张家的护身符,他在,你们就平安,他要是出了一点差错,我就会更加疯狂的报复。”
张旭樘避开了她的目光。
他现在很想把宋清辉还给宋绘月,可是他手里还有宋家其他人的血,没有宋清辉,他更加摆脱不了宋绘月。
最好是杀了宋绘月,杀不了这条疯狗,就得把宋清辉这根栓狗的链子牢牢抓在手里,以此牵制住宋绘月。
而令他绝望的是,他若是能藏宋清辉一辈子,就说明宋绘月也会阴魂不散的跟着他一辈子。
这真的让他心中一阵阵发寒。
托着自己带血窟窿的手,他看向小卫:“走!”
来日方长!
护卫们抬着他滚滚而去,宋绘月抬头问谢舟:“八哥你找我什么事来着?”
谢舟盯着桌子上那个筷子洞,摇了摇头:“没事。”
“对了,”宋绘月想了起来,“你昨天因为什么事挨了罚跪啊?”
谢舟默默站起来,想离此地远一点:“我犯了天条。”
他飞奔下楼,问掌柜的茶钱多少。
掌柜和伙计的听着楼上一声声的惨叫,正抱成一团瑟瑟发抖,又看到张旭樘血淋淋地出门,惊的都快晕了过去。
“茶钱?什么茶钱?我没钱。”掌柜的语无伦次,和伙计紧紧相拥,互相安慰。
谢舟摸出来半钱银子,放在柜台上,匆匆离开,刚走出去,他就看到晋王下了轿子,立刻像避鼠猫似的溜走了。
宋绘月从茶肆里出来,晋王正好到门前。
晋王也是得知张旭樘和宋绘月一同喝茶,匆忙赶来,见了宋绘月后,连忙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安然无恙,才翘起嘴角一笑:“看着没吃亏。”
宋绘月点头:“他没防备,可惜那碗擂茶都没有喝完。”
晋王想了想:“我知道城外一家茶店的擂茶很好吃,你想吃我们现在就去。”
宋绘月摇头:“不去了,还是去吃鱼。”
鉴于张旭樘此次伤情惨重,让晋王和宋绘月的心情都连着好了几天。
天气一日冷似一日,竹溪斋里早早的生了炭火,林姨娘给宋太太捶腿,宋绘月在旁边烤橘子,大夫告诉她吃烤橘子可以治寒咳。
“阿娘,咱们去京都吧,”宋绘月慢吞吞地给橘子翻了个面,“清辉在京都呢。”
宋太太停下手里的绣活,林姨娘也停下了手,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清辉,还在?”宋太太声音更咽,几乎落泪。
这么多天没有宋清辉的消息,她以为这孩子已经是凶多吉少,只是都瞒着她,没想到清辉竟然还活着。
活着就好,人活着就比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