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听澜对森洲的精神科医院接触得多,当年妈妈在医院住了很多年,她算经验丰富。
说完见张军一脸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她,她继续说道:“我母亲也曾因为受了刺激而精神失常很多年,所以我认识不少很好的医生,可以帮你们引荐一下,至少是个机会。”
见她不再谈案子,而是与他交流孩子的病情,张军的戒备放松了一点,叹口气道
:“早些年也去看过不少医生了,但是没有效果,家里已经倾家荡产了。”
“他还这么年轻,总要试试的。现在如果有时间,我可以带你们去我妈妈以前住的那家医院。”
张军还是摇头,已经心灰意冷了,不想治了,就等着将来自己快死了,没人照顾孩子时,带着孩子一起去死算了,一辈子也就这样!
舒听澜对精神疾病患者还算有一点了解,想了想说道:
“这是我的一个推断,您妻子遇难时,孩子已经5岁,并且目睹了整个过程,那么他是一定看过凶手真实的样子的,而后来,侦察机关抓的却是毫不相干的的徐巍,他因为年龄小、也因为吓坏了,所以没有指认出凶手,即使指认也没人相信。但他心里是知道错了,知道真正杀害妈妈的人还在逍遥法外,所以害怕凶手会来找他报复,他便一直生活在这样的恐惧之中。”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推断而已。”她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真是她推断的这样,心里无时无刻存在着这样的恐惧,看再多医生,吃再多要也无济于事。
张军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考虑过问题,被舒听澜这么一说,再结合平日孩子的一些言语与表现,很有可能这才是病根。
这也不能怪他们,当年可是法院判的徐巍是凶手,哪里知道又会冒出一个王某来。
再怎么样也不会放弃孩子的一线希望。
“舒律师,你等等,我安排一下家里,再带孩子去医院。”
说着他就转身回家了,替妻子换好身下的隔离尿垫,然后带着儿子随舒律师去精神医院。
如果不是因为案子,舒听澜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这家医院半步,这里承载了她太多痛苦与遗憾,就如此刻,去往门诊的医生办公室时,她已努力让自己集中精力在案子上,但是迎面扑来的熟悉的气味以及熟悉的环境,都让她想起自己的妈妈。
如果妈妈还在世,哪怕一辈子就住在医院也好啊。
“舒小姐,好久不见。”到了门诊,主治医生还记得她,主动朝她打的招呼。
“你好。”舒听澜已经收起心绪,怕医生问她妈妈的近况,所以她急忙说今天带朋友过来就诊。
主治医生给她开了绿灯,优先检查。
因为会牵连到张军一家的隐私,所以她主动到门外去等待,不管张军儿子的病情如何,至少张军对她已不再那么排斥了,这让她稍稍松口气。
离开森洲三年多,但是再回来,一切还是那么熟悉,仿佛从未离开过一样。在门诊外等了一会儿,忽见卓禹安与他的秘书崔姐迎面走来。
她愣了一下,想着这个世界未免也太小了,连在这都能碰上?
卓禹安本来正低头跟身边科研室的技术员在交代什么,忽然看到门诊外坐着的舒听澜,也是一愣,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
这家医院的监控系统以及药物溯源及配送系统,是他前几年免费赞助的,这次来,是因为要给这些设备系统升级,本来技术部的人就能做,他正好有空,这家医院对他来说又有特殊意义,便带着崔姐一起过来了。
没曾想能见到听澜。
他让崔姐跟技术部的同事先走,然后自己走到舒听澜的面前问
:“怎么来这了?”问的时候就有一些担心,怕是她自己来看病。
舒听澜没理他,昨天在法院门口短暂的接触让她很焦虑,这份焦虑来自于对他的陌生或者说对他的不了解。
她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离婚三年了,于她心里早就是陌路人了,但他忽然出现,然后又强势闯进她的生活里,他看她的眼神一如既往,他还用自己的言行告诉她,一切都没有变,就像昨天或者今天,他都是寻常的、平静的语气跟她说话,就像说今天的天气真好一样。
哦,对了,他说了,我们至少还是朋友。
她想了这么多,但是却始终没有抬头看他。
卓禹安原本是站着,见她没回答,便稍稍蹲下与她平视
“是哪里不舒服吗?”
平视的距离,自然就会产生一点胁迫感,舒听澜不得不看他,见他表情温柔带着一丝担忧,她更觉得讽刺了,逐指了指门诊道
:“陪当事人来做检查。”
卓禹安松了口气,对她来森洲接的这个案子,他也有所了解,目前最大的困难应该是促进法院开启重审本案。
“需要我帮忙吗?”
你看,还是像从前那样的语气,对她所有事情都格外关注,都想着帮她解决,可之前又三年多不闻不问,她完全琢磨不透他,他的心机一如既往的深沉。
“卓禹安,你现在到底想做什么?如果我没记错,我们三年前已离婚!”
卓禹安想做的太多了,却不知从何开始做起。
原来只想当个朋友一样关心照顾,但真正看到她时,奢望就变得更多,想拥有她,想过以前那样幸福的日子,所以想重新追回她。
可他什么也不能说,倘若这么说,听澜一定会跑得更远让他见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