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太后的命令,众军卫推搡着拨开人群,直直朝乾老丞相走去。
他手中的圣旨恰好表在公告栏上,圣旨上头明晃晃盖着皇家燕氏的玺印,自然无人敢冒犯天威,贸然将圣旨再取下来。
一个军卫上去就扣住了乾老丞相,将他的胳膊拧在身后,乾老一个没站稳,险些摔倒。
竟敢对乾老如此大不敬?
周围文人学士可就不依了。
有人壮着胆子道,“你们这是做什么?竟然对乾老如此无礼?”
既然有一个发声,很快便有了更多的响应。
众人凑过来,拦住那个军卫,对他的无礼之举极尽苛责。
那个军卫显然没有料到,这群人竟然会因为一个老头而当街和他叫板。
当下他凶了众人一脸,拔出腰间长剑,厉声道,“我等秉公办事,你们还想妨碍公事不成?”
岂料引来了更多的人簇拥上来将他团团围住,一人一嘴道,“军爷,究竟是什么事儿啊?乾老这么大年纪可经不起折腾,你好歹手下轻些。”
“什么公事要如此动粗,你当审犯人呢?”
“对乾老不敬,就是对天下学士不敬,就看不惯你们这群舞刀弄枪的粗人。”
这人一多,话题就杂乱了起来,甚至上升到了职位攻击。
军卫一喉咙管的沫子,当下都不知道冲谁喷了。
看来是个对乾老没什么听闻的小兵,这下算是撞枪杆子上了。
而后赶来一个年长的军卫,他咳嗽两声,佯装怒斥道,“怎么办事的,还不快放手?”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那个军卫才松开了乾老。
那个年长的军卫又堆起谄媚的笑容对乾老丞相道,“国相,太后娘娘有请,您也别叫我们为难,这边走着吧?”
乾老昂首斜斜看了他一眼,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气,双手负背,慢悠悠的跟着他们的军队走了。
如此,才摆平了街市上这群为乾老抱不平的人。
乾老离去后,众人又在军卫的驱赶之下纷纷散开,街市上再度恢复萧条冷清之感。
公告栏上明黄色的圣旨表在那里,其上的每一个字,都是用殷红的血液写出来的,右下角的玉玺印记是那么的清晰,威严。
不多时,乾老便被送到了岐王府的偏厅中。
太后娘娘从偏厅进来,人随声到。
“乾老,数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她的语气阴沉不善,夹杂着冷笑和威胁。
乾老不卑不亢的对太后作了个揖,淡道,“托娘娘的福,尚有一条命在。”
这话真是明晃晃的反讽。
若不是岐王这一番造作,还留有一条命的可不止他一人。
太后不由攥紧了袖中的玉手,阴柔而狭长的眼睑骤然眯起,使得眼角弧度瞬间变得尖锐凌厉。
“好好好,不愧是三朝老臣,身虽老,这一身钢骨依旧刚硬。”
她一连夸了三个好,脸色越是越发难看。
“只是哀家还是要劝你一劝。你若是能辅佐我儿,乾氏便还能风光几十载甚至更久。”
“你若是冥顽不灵,可舍得你膝下的孙儿孙女?”
太后用轻柔的嗓音的描述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狠毒,一字一句听入耳中,让人背脊发寒。
乾老闻言,不由发笑。
他以忠义贤明立世,为国效力五十几载,从未有过私心。
而今若是遭受胁迫,屈于岐王,乾氏的名声只怕是要一败涂地,又谈何家族风光?
若只是表面的荣华富贵,那要它又有什么用?
至于他的孙儿孙女。
他更是做好了取舍。
既然他主动站出来接手了陛下的圣旨,就说明他早已预料到了今日之事。
若是岐王真的因此迁怒整个乾府,难道天下人还看不明白岐王的为人做派,看不明白这所谓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吗?
他轻轻摇了摇头,嘴角还噙着一抹讽笑。
太后见他这样,便知好言好语是行不通了,不由冷声骂道,“老匹夫,当真个不知好歹!”
转头又对外头呼喝道,“来人呐!将他给哀家扣下去,就地处死!”
从军卫进来,到架住乾老的胳膊将人往外拖,乾老的面色都没有分毫的动容。
他依旧轻扬下颌,傲然的闭上了眼睛。
此时来探望岐王的门客正越过偏厅,听见里头太后娘娘要杀乾老丞相的动静,不由迈步进来,出声打了个岔。
“草民叩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金安。”
太后瞧他一眼,见是与岐王常有来往的门客,便正了正肩,收了那副愤愤的表情。
漫不经心道了句,“什么事?”
门客起身劝道,“太后娘娘,乾老丞相可杀不得啊!”
“什么?”
她拧眉,秀丽纤长的眉头已然蹙紧,愤怒之余还有些不解。
门客连忙解释道,“乾老乃三朝老臣,海内人望,天下饱学之士无不敬仰之。”
“如今太后草草断其性命,岂不是让天下人震怒心寒么?”
“如此一来,便是将岐王推至风口浪尖之上。”
他小心翼翼的查探了一下太后略变的神色,才继续畅言。
“不说寒了天下贤能之士的心,今后无人再敢为岐王效力。若是外城有人以此生事,招兵起义,只怕天下人皆响应之!”
“草民自然知晓岐王势力,非一般人可以动摇,可若是真有此事,岂不是给自己添了一桩麻烦么?”
一番话下来,竟是说的没有半点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