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茂落荒而逃,黄巾军彻底崩溃,散落街道的,围攻府库的,全都没头苍蝇般四散而逃。
崔奕率队追击,杀透黄巾人群,直到看不到邓茂踪迹,才回军圈住黄巾败兵,准备招降俘虏。
骁骑、胡骑打马游走,试图圈住败军,防止溃兵散入民居,对百姓造成更大的伤害。
顺着骁骑的冲锋路径,一路杀过来的刘襄,命令护军营步卒收拢俘虏,自己则带着亲兵去西城门,赌一赌能否追上邓茂。
此时的邓茂正顺着大路狂奔。
他将希望寄托在铁刀身上,希望铁刀能守住西门,为黄巾军守住后路。
可惜,他失望了。
邓茂看着紧闭的城门,以及城墙上驻守的汉军士卒,心中悲凉。面对汉军架起的强弩,他犹豫着不敢向前。
他想过躲在城中,可天亮之后官府必定大索全城,他在城中只有仇怨无有恩义,没人会助他,藏不住的。
前有阻截,后有追兵,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某,要命丧于此地了?”邓茂神情萎靡,低声呢喃。
回想这些时日的经历,复又悲愤的嘶吼道:“刘宜程误我,小儿诱我入死地矣!”
随他逃难的几个亲兵都围在一旁说道:“渠帅,某等护着渠帅杀出城去。咱们从马道登城,只要杀上城垣,从城墙上跳下去,就能逃出渔阳。”
邓茂打量了一下西城墙的登城马道。
马道成箕田状(等腰梯形),高约三丈,上端约五丈,下面约二十五丈,有南北两个斜坡道,各有十几丈的样子。
他们若要走登城马道,需顶着汉军弓弩冲进城下入口,再仰攻十余丈,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他咬咬牙,下定决心,开口说道:“如今已无他法,兄弟们随我杀出条活路吧。”
说完便拔出腰间战刀,带着亲兵纵马直冲登城马道的北面入口。
邓茂手持防箭轻盾,一马当先,领着亲兵顶住汉军两波箭雨,须臾之间便冲上登城马道,幸亏他们之前就穿上了鲜于银所部的铁甲,虽中了几箭,却也无人掉队。
顺着斜坡向上,继续催马奔驰,登城马道的上垣已经有汉军立盾架矛等待冲阵。
正面和头顶都有弩箭射来,邓茂一手持盾一手握刀,不停格挡,险险护住己身,那几个亲兵可没他的武力,接连中箭。
随着马速的降低,几个亲兵越发频繁的受创,几息之间就全部坠马而亡了。
邓茂异常焦急,若不能快速冲上去,会被射死在马道之上。
他心中发狠,反手握刀刺在战马的屁股上,他所骑战马被疼痛刺激,后蹄猛的蹬地前窜,速度暴涨,终于冲上城垣,直奔汉军军阵撞去。
战马直接撞在长矛丛里,被长矛刺死,可也撞开了汉军阵势。
邓茂已提前翻身落马,在地上滚了一圈,跟着战马后面杀进军阵,抬手一刀砍翻正面敌人,左手抡起盾牌砸在一个汉军兜盔之上,一脚又踹倒一个,他毫不停留,踩着跌倒在地的汉军向前突进。
他要趁着汉军混乱,冲过去。
他大声嘶吼,向城垣外侧杀去,挡在他前面的汉军不断被他砍翻踹倒。
忽然他感觉后背一阵钻心剧痛,想来是汉军用长矛刺破了他后背铁甲,他不急回头观瞧,直接前扑,不管砍向他的战刀,脚下用力一头撞向前方汉军。
几个汉军被他撞倒,他也扑倒在地,后面的长矛从他右肩划过,在他背上破开一溜血槽,也挑开了他的铠甲。
邓茂不敢迟疑,滚身而起,他看到了城外的护城河,看到了几里外的山陵,也看到左右都有汉军步卒跑来,后面还跟着正瞄准他的弩手。
他呲牙咧嘴的笑了,笑得快意,笑得狰狞。
“太公要走,谁也拦不住。”
他急赶两步翻身跳下城墙。
三丈高的城墙摔得邓茂差点背过气去,他忍住浑身疼痛,赶紧起身逃跑。
后面有弩箭射来,邓茂不管不顾,一头扎到护城河里,向对面游去。冰凉的河水浸泡了身上的伤口,疼得他哀嚎出声。
颤抖着爬上河岸,跌跌撞撞的继续赶路,跑进山林才能安全。
刘襄赶到西门的时候,正看到邓茂在城垣上厮杀,眼睁睁的看着邓茂跳下城墙,逃出了渔阳。
他赶紧命令打开城门,出城追击。
等刘襄再看到邓茂的时候,邓茂已经一瘸一拐的,快要跑进山里了,他阻止亲兵放箭,只让人团团围住邓茂。
这时的邓茂当真凄惨,浑身湿淋淋的挂着几处残甲,身上有五六支折断的箭杆,胳膊腿上满是划伤,后背到右肩一处巨大的创口还在流血,满脸青肿,浑身血污。
邓茂直愣愣的盯着刘襄,怨毒的眼神恨不得将刘襄千刀万剐。
“刘襄小儿,为何叛某?”
刘襄骑在马上,眼神冰冷,毫不躲闪的与邓茂对视。
“吾在家中安坐,汝不告而入,此等绑架掳劫之举,有何脸面说背叛之言。”
不等邓茂回答,又说道:“吾至今都记得那处混乱营地,吾年少力弱,手无寸铁,入此混乱饥馑之地,若非有些急智,怕是活不过第二天。”
“无耻小儿……”
刘襄不理邓茂谩骂,张弓搭箭,一箭射中邓茂胸口。
邓茂仰面跌倒,口中咳血,断断续续的念叨着:“腌…腌臜…无…耻……”
刘襄坐在马上,静静的看着邓茂挣扎着,慢慢死去。
心中回想这些时日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