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引我到这里来只是为了让我们超度它?”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同时又有些失落,小声嘀咕着,“我还以为,它是想引我找到证据,为它跟母亲报仇呢。”
“你还是不了解鬼啊。”徐远之说道,“你忘了小龙河里的一百六十六个守堤鬼了吗?它们身上曾经背负着那么大的怨仇,最终却都抵不过一个投胎转世。你要知道,生死轮回足以抵挡一切你认为它们放不下的爱恨情仇。”
我仔细想了想,还真是这么个理,在生死轮回面前,上辈子的恩怨、仇恨又算得了什么?
我跟徐远之又回了村子,去找了孙广合,让他给准备了一应超度所用的东西,又带上几块干粮上了山。
来回折腾了一天,重新埋好我娘的尸骨后,天已经擦黑了。
超度要晚点才行,我跟徐远之也不着急,胡乱啃了几口馒头,找了一块软草堆一躺,睡了起来。
由于昨晚一夜没睡,在林子里转悠了半晚上,今天又挖了一天的坟,体力严重透支,一躺下就没了点,最后还是被鬼婴“哇哇”的哭声给吵醒,醒来时已经是月上中天了。
虽然我跟这鬼婴关系匪浅,可它这哭声,真的是让人受不了,我跟徐远之迅速的启动超度仪式,焚香烧纸念文书,一套流程下来,终于把它给超度了。
做完这一切,徐远之抬头看着天上又大又圆的月亮,幽幽说道:“今天十五月半,咱爷俩去老屋那看个稀罕景吧。”
“啥稀罕景?”
我一愣神,随即又想起,孙广合说过,每逢十五,都会有很多东西去祭拜老屋。
日为阳,月为阴,每个月的十五月圆之夜,都是这个月当中阴气最重的一天。但凡想要修行的qín_shòu、鬼怪、僵尸等都会在这一天汲取月之精华。
相传,月宫中有一只大蟾蜍,它吸取了天地灵气,修成仙体,每到月圆之夜,就会给自己的后代子孙吐纳太阴之气,一样它们能和自己一样,有朝一日能修成仙体。
今日正逢十五,又路过老屋,倒正好借机看看。
月光皎洁,洁白如玉,洒落一地。
我和徐远之一前一后,沉默走在回村子的路上。
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当我走近老屋,看到那神奇的一幕时,还是非常的震动。
数以百计的动物围聚在老屋的四周,真的如孙广合所说,有狐狸,有刺猬,有黄鼠狼……它们全部面朝老屋,人立而起,抱着爪子,如同人抱拳一样,冲着老屋顶礼膜拜,看上去滑稽又虔诚。
我看了一圈,发现这些动物都很普通,没有个头特别大的,或者是皮毛颜色有变化的,这说明它们的道行都不高顶多也就是刚开了心智。
跟徐远之猫在不远处草丛里看了一通,我忽然想到小时候牛疯子讲过的一个小故事。
这故事说要是遇到动物拜月,只要偷偷靠近它,用棍子打它一下,它受惊后就会从身上掉下一顶帽子来,要是你戴上这顶帽子,别人就看不到你了。
我当然不会无聊到去在它们身上实验一下,我看着它们,心中恍惚之间想到了住在辫子山山腹里的四个大妖。
时光荏苒,已过十年,这次回来不是没有机会去见它们几个,而是怕徒增伤感,不知道它们是否还在辫子山上修行,不知道大蛇跟老刺猬是不是已经修出了人形。
“咦?长生,你快看!”
我正开着小差的时候,徐远之忽然扯了我一把,指着老屋的屋顶低声让我看。
我定睛望去,大吃一惊。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
只见好多阴气正穿透屋顶,往老屋里面钻,就只觉得老屋是一个大漏斗,四面八方的阴气都涌到这漏斗里来了。
阴气这东西,不浓重到一定程度,是不会成形的,顶多就是让人觉得很阴冷。
此时,这里的阴气不但成了形,好像还有了自己的思想一般,排着队,自个往屋子里钻,真得很邪门。
“这是怎么个情况?”我感觉脑子不太够用了,磕磕巴巴地问。
徐远之一脸凝重,似乎一时半会也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走,咱们进去看看。”
原本我对这老屋并不惧怕,甚至还因为我家人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缘故,而对它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可现在,徐远之的提议却上我生出了些许怯懦。
当年的鬼牌给我留下了太大的心理阴影,以至于在多年以后的今天,看到这种聚阴成形的情况,还会想起当年发生的一切。
那些横行的妖鬼,那绝望的黑暗……
徐远之这货向来都是本事不济胆子挺肥,也不管我同不同意,拉着我就往老屋里跑,四周正围着老屋祭拜的动物纷纷惊慌逃窜。
“爷,咱们要不等天亮了再来吧。”我有点抵触,提议道。
徐远之却说:“今天白天我们来回路过这里好几次,你发现异常了?那天晚上也在这里住过,也没有什么稀奇。唯独今天它开始自主吸收阴气,我觉得这屋子的古怪之处,可能只在十五这天晚上才能显现出来。要是现在不看个明白,可能就得等到下个月了。难道你不想弄明白,你家人为什么到这里来了吗?”
徐远之最后一句话一下子戳到了我心里,父母之事不能不查。
这样想着,我四下打量了一圈,跑去旁边捡了两根比手腕稍微细点的木棍,跟徐远之一人一根,蹑手蹑脚地朝着老屋走去。
慢慢地靠近屋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