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了口气,忆起那年与施戊尘的秉烛夜谈,你来我往表达着自己对卫国状态的想法,缓缓道:“卫国衰败,原因有三。第一,如史记上记载的原因般,与这末任国君脱不了干系,他重小人远贤臣,贪恋美色不顾国家大事,任由宦官将卫国蛀空,听闻卫国灭国时,国库已空虚多时;第二,乃卫国气数,民可载舟亦可覆舟,国乃民之所向,当自己的子民都奋起反抗时,这卫国江山又怎么能稳健呢;第三,居庸之战,居庸关乃卫国的主要关卡,可谓卫国的脖颈,夺了这脖颈,便如人没有了空气,按说居庸关中高周低,最是易守难攻之地,可偏偏守关的是名新调的不懂兵策的莽夫,此莽夫来自南方,来时正逢居庸关夏季,故浩浩荡荡带了一匹心腹前来,换走了一匹不服他之人,居庸关偏北,于是到了寒冬腊月之际,此人未曾提前准备,导zhi得风寒的将士数不胜数,此破天时;居庸关易守难攻此本乃地利,却因临时调换守关将领,导zhi无法利用起有利地形,此乃破地利;最后,新将来时换了一匹人,导zhi将士内部不和,此为破人和,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怎么会有赢的道理?居庸关一战,让卫国失了一道重要防线,是卫国早亡的潜在根本性原因。”
一长段话说完,顿觉口干舌燥,执起酒杯喝了口,才观察起众人的反应。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坐在我对面的柳烨,他笑得很妖孽,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情感在荡漾,只见他向我举杯,后一口饮尽。
我撇开脸不再看他,正是这一撇脸,便望见揭燕使者正看着我,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厌恶没逃过我的眼睛。我有些奇怪,一没招她二没惹她,怎么会对我有这番情xu,让人匪夷所思。
再看临照国的臣子们,个个神情都有惊讶,特别是那位首先对答的臣子,嘴巴开得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座上文皇首先鼓起掌,接着便听见众臣子附和之声,文皇道:“果然英雄出少年,青扇之名确实名不虚传,座下弟子年纪轻轻便有此大智慧,前途不可限量!这题,还有谁要补充的?如果没有,那么今日胜出者,便是越丘兰穆。”
临照国已无人再站出来,不过,临照没人站出来不代表其他国没人站出来,比如揭燕的使者,她道:“在下少雁不才,对兰公子所言有一疑问,兰公子说的第一、二点,已在史记中记载,毋庸置疑;我便来分析第三点,作为一名揭燕的将士,我从未听过卫国有居庸关之战,更无资料记载此战役,兰公子分析得如此头头是道,敢问兰公子,你又是从何处听来?”
因为卫国曾经是我的母国,因为当初与施戊尘在一起我也曾去过居庸关,因为重生之后我难以相信卫国已亡,潜意识里想了解我死后施戊尘的生活,遂不断收集着卫国的所有资料加以分析。
这居庸关现处北冥境内,当初的发兵者便是现在的北冥之国,对卫国而言,此次被自己人拖败实属丢脸,对现在的北冥而言,当初出兵时,卫国虽已颓,却并未作出什么出格举动,北冥没有出师之名却选择出兵,名不正言不顺,若昭告天下便显得北冥趁人之危,于当时的北冥君上而言,脸上无光。故居庸关之战,仅在北冥某卷不知名的兵书中有过记载,这卷书籍,还是我在将军府时于父亲的书房内碰巧拾得的。
此番我的身份是越丘使者,断然不可能将北冥经历告知在场众人。
就在我想着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时,坐在我对面的柳烨发话了,他道:“兰公子所言确为事实,当初确有居庸关之战。”
这话说完,他便抛给了我一个眼神,仿佛在说‘别谢我’。
我将视线移开,看向少雁,只见后者神情中有些受伤,抿嘴不语。
有人问道:“柳公子怎知兰公子所言属实?”
只见柳烨云淡风轻,道:“因当初居庸关之战,发兵者,乃北冥。”
如此北冥大忌之事,在柳烨说来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一般。
在场众人包括文皇君上皆是一惊,这件闻所未闻之事让他们一时难以消化。
我亦有些吃惊,未曾想到,仅为了证实我话中的真实性,柳烨竟然会将北冥出兵之事说出,先不谈北冥君上对这事有多看重,但柳烨现在作为北冥的使者,代表北冥出使临照,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说了不就等于将北冥的丑事公诸于众吗?
我竟猜不透他的想法。
文皇率先反应过来,笑道:“既如此,那么今日胜出者便是越丘兰穆使者,来人,看赏。”
文皇很大方,赏了我一颗夜明珠。
有嫉妒、不甘的眼神向我投来,我不甚在意,全身心思考着刚才柳烨的举动,他的那番作为,能对北冥产生什么好处?
太过在意柳烨刚才的行为,导zhi宴会后期文皇起身时,在安陆的提醒下我才恍然回神,跟随众人朝文皇行礼,目送文皇离去。一国之君都已离去,我更是没有兴趣再待在宴会上,遂寻了个理由,退出宴会去。安陆让我在附近等他,他还有件事情需要处理。
我点头,离去后寻了个花园,在亭中独自坐着。
这一坐,是意外又似料想之中,我与柳烨碰面了。
他只一人,在我不断绷直身体的过程中,缓缓向我走来,嘴角挂着一抹熟悉又陌生的微笑。
他唤我:“穆儿。”
四下无人,我不再顾忌,手中的桃扇朝他飞去。
这是我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