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不大,坐的人不多,县令一个,李应兴与薛雄,再有一个曹吏陪着,陈孝义斟了酒后也坐下。
一应的白直,再有刘氏等人并未落座,就是陈平,同样也未上去,而是在桌旁,靠着陈孝义侧后的位置站着。
平日里在家中吃饭无讲究,可这毕竟是县令,场合多少要注意,陈平还是有分寸的。
见县令吃了起来,且是没有停下招呼的迹象,李应兴也是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嘴中平尝。肉质酥烂,有肥有瘦,肥的是入口即化,瘦的带着韧劲。
李应兴这般不喜吃瘦肉偏好肥肉的人,吃着那瘦肉也是越嚼越有味道,那汤汁都浸透在瘦肉中,香气扑鼻。
“真有那般好吃?从未见过这做法,别是吃坏了肚皮。”薛雄哼哼了两声,在桌上扫了一圈,同是盯上了红烧肉,筷子落在了一片肥肉上,肥肉间处带着些许的瘦肉,肉色偏暗,“这般古怪的颜色,还落了这么多的精肉。”
带着一副嫌弃的表情,薛雄万难的将肉放入嘴中,吧唧了两下,吞了肉,舌头舔了下油腻,脸色未变,筷子却是再次落在了一块红烧肉上,半肥半瘦,夹了起来。
桌上吃的香,边上看着的一众白直都是盯着,喉管鼓动。
“许哥,你别光顾着吃,倒是同我说说那田地怎么办才好。”李婶在一边,见县令几人吃的香,担心着田地事,悄悄的拉了下桌上曹吏的袖子,“快是别吃了,你帮我同县令说一说,等完了,我家中还备着吃食。”
许有茂抹了下嘴,看了看李婶,砸吧了下嘴巴:“你家中的饭食可比不上这个。”
虽是如此说,可先前毕竟是应了李婶,受了钱财,许有茂见那边县令正与陈孝义几人喝着黄酒,瞅着停杯的空,咧嘴笑着朝辛子德道:“辛县令,那补授田地的事,是不是趁着这个机会说了?”
“恩,是该如此,你看这饭食太好,一吃起来我就是忘了。”辛子德点了点头,看了眼饭桌边一直站着的陈平,突然是招手道,“这小子壮实,是叫陈平对吧?你家中户主现在是你阿爷,可迟早是要落在你手中,你对补授的田地有何想法?”
辛子德这般问,让人有些奇怪,一众人都看向陈平。
“那十七亩田地我家中可以一分不要。”陈平抛出一句话。
一分不要,十七亩田地。
这回答让众人大吃一惊,万万未料到,就是那想要多分些田地的李婶也未曾想到陈平会是如此的说法。
“这孩子不会是傻了吧?”李婶惊讶了一阵,心里就窃喜起来,默默的想着。
“哦?为何是一分不要?”辛子德稍微愣了愣,品出陈平话中暗藏的意思,“可是有别的要求?”
“的确是如此,我家中虽是再多耕种十七亩的田地,也是无问题。可村中还有那尚未分得田地的贫户,如若是能将这次补授的田地分一些给他们,对县令来说更好。”陈平道,“县令是六合县的父母官,六合县的百姓仪仗着县令,可不仅仅是仪仗。百姓生活好了,县令的政绩自是提升,朝廷派特使下来考核,先皇与当今皇上都重视人才,当今皇上在扬州做过藩王,对此地百姓感情颇深,对人才的提拔看重更甚先皇。如若是发现辛县令你治下的百姓人人是有田地耕种,户户是有家资,县令高升也在情理之中。”
一番说辞,让辛子德沉默许久,半晌后方才开口:“没想到一村户,一庶子居然是有如此胸襟。你既是体谅乡里,本县令也不能是做那恶人,当是成全才是。就如你说的,这十七亩的田地全都分给村中贫户。”
十七亩全分给贫户,李婶与陈平家中就是一亩都分不到,陈平还好,可李婶就没这般淡定。
“县令,这可不能,说好的那田地要补授给我家中,怎么这一下就全给了他人?”李婶嚷着,指着陈平,“他家中鱼肉不缺,可我家中不如此,我家也还只是中户。”
连说带挥动着手臂,离着又近,李婶唾沫星子喷了出来,一颗正好是落在了辛子德碗中,搭在那咬了一半的鱼片上。
米粒大小,泡沫状,片刻就化了。
辛子德盯着鱼片半晌,慢慢的放下筷子,皱着眉头,双眼微眯的盯着李婶:“你一个妇人,非是户主,让你来领受田地本就是不合律令。你家中资产当真只是中户?既是能在县市中开饭馆,那如何仅是一中户?家中既有资产,又不知体恤和睦乡里,反倒是在撒泼打滚,为富不仁,可有羞耻之心?”
一句连着一句,辛子德没让李婶插上半句话,斥得李婶发愣,半晌未有言语。
“你家中既是不缺田地,那这十七亩的该是分给村中贫户。”辛子德将这事定了下来,看向许有茂,“这事你不用办,回县中通知陈元良,他既是白土村中人,对村中情况该是比你清楚。”
陈元良是谁?那是陈平堂哥,让他来负责,这十七亩田地自是由陈平来分。
许有茂见县令如此说,也只能点头称是,都怪这不晓事的妇人,拿那几个银钱真是亏了。
“恩,这补授的田地分出去了,也是造福百姓的事。可陈平你家家中往岁未分得田地,也不能是一点都不补偿。”辛子德沉吟了片刻,带着些许商量的语气道,“开垦的田地自是没有,可那尚未开垦的山中林地还有些,不过却是不能种植,不知陈平你可愿意?”
这是直接问的陈平,未询问户主陈孝义。
“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