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好了套子,陈平三人就离了溪。
陈二牛手中提着两只剥皮野兔,在其腰上用麻绳系着两只山鸡,陈平与来平东二人则是合力抬着一狍子,陈平一手还抱着小野猪。
下了这么几天的套子,终于是逮到了山鸡野兔之外的猎物。
一只小野猪,一只狍子,原本还应该有只花鹿的,不过却是进了陈顺一家的胃腹。
“平哥,这东西要怎么吃?”还未出林子,陈二牛就想着要吃,“看着应该味道还不错。”
“家中那么些肉,已是够了。”野兔,山鸡,再加上陈平偶尔从县市里带回来的豚肉及牛肉,肉类其实很多,就在陈平家的堂屋里,梁上用绳索还挂着前些日子猎到的野兔肉,“这狍子先不吃,放在家中养着,等过些日子,做成腊肉,留着元日。”
夏代有夏历,定元旦为正月初一,元旦即为元日。只是后来朝代更替,新王威了显示自己受命于天,便要更改正朔、易服色,这里的朔日,指的就是正月初一。
商代以腊月,也即是十二月初一为元日,周代以冬月初一为元日,春秋战国,各诸侯纷纷想要王者起始,历法各不同。秦一统后,颁发秦历,以十月初一为元日。后到汉武帝,才又恢复夏历,以孟春月,也就是正月初一为元日。
这之后,王莽及魏明帝时期稍有改动,但到隋时,也还沿用着夏历,这一延续,一直会维持到清末。
现今还是十一月,离着元日也还有着近两个月的时间。不过待到下个月时,这元日里的肉食也该是可以准备的了。
往日里要去县市,或者是等村中养了豚彘的人家宰杀过后,买上些许,到元日里再放到锅内炖着。
如没意外,今年也该是如此,可陈平是个意外,这一切显然不会再发生。那般凄惨的光景,该是可以与陈平家告别。
“平哥,偷了东西真的会被斩头吗?”陈二牛问着,“可我听陈安说你们有去偷过陈雅家里的鸡蛋,那是不是你也要被斩头?”
“哪有那般严重,也就是数板子的事情而已。”隋有开皇律,分十二卷,共五百条,包括名例、卫禁、职制、户婚等,其中也有贼盗一卷,可惜的是经历隋末动乱,这开皇律遗失散落,并未流传下去,陈平也并不清楚。
不过唐律沿袭了开皇律,虽有改动,但大体应是类似的,可以作为参考。唐律里关于窃盗罪并无死刑,量刑幅度为笞五十至加役流。
这小偷小摸的,砍头肯定是不会的,毕竟那杨坚是走了,不会再发生偷了一钱就要被拉去砍头的事。
“那方才为何你说要将陈顺拉去县衙斩头?”陈二牛有点担心,“现在斩不了头,他要是不将那捕兽夹与山鸡还回来怎么办?”
“你不告诉他,他哪里会知道?”陈平翻了个白眼,别说是现在,就算是后世,法盲也有一大片,陈顺恐怕连个字都不认识,更别说懂法。
能唬住人就成。
“恩,我肯定不说。”陈二牛点头。
沿着小路出了林子,还未走几步,陈平就看到下面一人慌忙着跑了上来。
换了身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陈顺哭丧着脸,手中就提着三个捕兽夹。
“山鸡呢?”没见着山鸡,陈平放下肩膀上的木棍。
棍子上挑着狍子,四肢绑缚着,另一头在来平东的肩膀上。
“吃了。”陈顺眼皮扯了两下,“我回去时,娘就将那山鸡炖了。”
“那你怎么不将那炖好的山鸡汤拿来?”陈平审问着,“花鹿、野兔、山鸡,全都没了。这可都是钱,卖到县市里去,能换回不少的文钱,你知道吗?”
“我知道,可是你以往打的猎物也没卖去县市,不也是都被你吃了吗?”村子那般小,一点小事就能惊动开,何况是陈平家打获了猎物,李婶那舌头可不是白长的,村里老老少少,没有不知晓陈平家天天吃肉的事,陈顺自也是听过的。
“那是我自家的事,我吃的起,你能吗?”花鹿与野兔,还有那山鸡卖到县市里去,换得的稻米足够陈顺一家吃上一阵子,可最终的结果却是陈顺一家吃了那花鹿野兔,以及今早炖的山鸡,两天不到,才四顿左右的饭食而已,这里面的得失居然算不出来,陈平只觉得这一家人落到如今地步一切都是自找的。
既然如此,还需要好脸色?
陈顺被陈平这一句不留情面的语气弄得在原地不知所措,想要反驳,却反驳不出来,想要上去揍人,可对面有三个。
“说吧,是现在将你送进县衙,还是等你与家人告别后再去?”陈平从陈顺手里拿过捕兽夹,抬了下眼皮,“说一说,作为同村人,在你被拖到县市里时,我肯定会去看你的。”
歹毒,陈平的话一点情面都不带,恐吓着陈顺。
“我还,我一定还你。”陈顺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你告诉我,让我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恩。”陈平应了声,似乎是有些犹豫,半晌过后,才道:“你家里想必是没有文钱的,也就那两亩地还能值点。”
“那地不能卖,卖了地,我一家都会饿死。”陈顺吼着,泪水流了出来,他后悔,怎么会去偷陈平的东西,“你我都是一个村子的,你不能这么做。”
“你阿爷不是将地卖给了李婶吗?”这是事实,不过陈平也没想过要夺取陈顺家最后一点土地,“你家那田地我没兴趣,再说你又不是户主,没有那土地处置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