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悦透过密密的人头,仰视藏舟山的前院十三殿,只见朱甍碧瓦,殿阁参差,再看大殿里的那些对于她来说只存在于江湖传说中的神秘的大人物,她能隐隐看见大殿高台上的那个人的剪影,他就是东蜀山的盟主屈还山么?
唐晓悦心情激动,我竟然能见到他?虽然只是一个剪影。
深邃的大殿中,他在说什么?唐晓悦听不清楚,就算她听清楚了,她也不会懂得那些话背后的深意――那些江湖永不谢幕的阴谋和血,那些用别人的血写在江湖历史中的冠冕堂皇的对话。
唐晓悦其实更应该关注在台阶以下,方圆三里的竹林后的练武场上,正在屠宰的牛羊,那里正在准备今晚的武林千人大宴,那时,唐晓悦也有一个最角落的坐席。
大殿中的人自然可以听见屈还山的说话:
“蜀山躲不过的劫,”屈还山一声浩叹,坐回他的第一把交椅,“我屈某人,忝列东蜀山执事之位,二十年了,二十年只一个心愿,东西蜀山永无战事。即便西蜀山寻衅,我们也可以忍,忍之又忍,忍无可忍,就把我屈还山的人头奉上,还可以继续再忍。然而,蔺小砧带过去七个银子仙女,据我竹西寺的密探密函,西蜀山已经把蔺小砧藏在千佛寺”
大殿内外一片哗然,众皆惊骇。
虽然这是东蜀山江湖人预料中的事――蔺小砧带着七个银子仙女投奔西蜀山,西蜀山自然要笑纳这份厚礼,不过屈还山亲口说出,大家实在想不出不哗然吃惊的理由。
祁羽终于决定伸手去拿那佛手梨来看看,这一哗然,他又把手缩了回来。
唐晓悦听清了屈还山的每一个字,因为这时屈还山是丹田运气而说,他要每一个人都听清楚他的话,包括唐晓悦这样站在最低一级的东蜀山最边缘的人。
屈还山的手往下压了压,好像他的手掌下有一个不安份的无形的人需要他去安抚。大家立时肃静了。
“七个银子仙女和千佛寺的千佛剑法合二为一,会怎么样?”屈还山扫视殿下,“会怎么样?那就要看西蜀山了,如果西蜀山的顶尖高手练成仙女剑法和千佛剑法合二为一的天梯寺剑法,他们想怎样就怎样了,那时,西蜀山就为刀俎,我东蜀山就是鱼肉,试问谁能阻挡?蜀山江湖便成他们一家的江湖,那时,我屈还山就是把人头奉上,只怕西蜀山豺狼之心不足,尚要诸位的人头,要我东蜀山的江湖!这便是无从再忍,东西蜀山之战,一个月前,我屈还山致信西蜀山说过这话,那时不过是威胁之词,如今,看来当真不可避免”
屈还山声音低下,心中已经有数。就算蔺小砧退出这场戏,自己也可以借天梯寺剑法为由,挑起东西蜀山江湖的战事。
其实,三天前,屈还山已经和九大门派的掌门会面,陈述利害,开战已经得到九大门派的支持,至少是表面的支持,这就足够了,只要战事一开,局面就不可逆转。
而今天的大会,则是要得到诸多小门派的认可。
屈还山深知,任何一个门派都不敢违抗竹西寺的命令,他一声令下,东蜀山不得不战。但人心向背却是战之胜败的关键,他要的是一个师出有名的仁义之师。
“诸位掌门,东蜀山江湖不是我竹西寺一家的江湖,更不是我屈还山一人的江湖,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是事关重大,还要听听诸位的高见”
“屈先生,”一个中年儒者模样的人起身道:“屈先生刚才所说极是,如果西蜀山将天梯寺剑法合二为一,东蜀山危矣。只是战事一开,东西蜀山便成横尸之地,这是有前车之鉴的。据在下想来,此事或有转圜之地”
话未说完,人群中九大门派一人立即反驳道:“如何转圜商先生怕是书读多了,脑袋反倒读糊涂了,现在西蜀山已经得了七个银子仙女,与千佛剑法配合,我们还等他们慢慢练成剑法再来教我们么?”
“正是,天梯寺剑法的厉害,蜀山江湖又不是不知道,除了屈先生能抵挡,我东蜀山不知还有几人能”
“我说句不客气的话,如果西蜀山的高手练成了,只怕屈先生也难以抵敌了。”
“那是,我还不想开战呢,只是现在你说了算么?那要拿着天梯寺剑法的人说了算。”
“屈先生,当断则断,不可受其乱啊,请屈先生早早定夺,一声令下,我逍遥谷甘愿做先锋,杀他娘西蜀山片甲不留。”
“对,东强西弱,蜀山皆知,难道还怕西蜀山不成,如果贻误战机,坐等对方高手练成天梯寺剑法,后悔晚矣。”
殿下三百门派掌门一时吵嚷。屈还山摆摆手,示意众人暂时安静。屈还山这时已经心中有数,看来东蜀山江湖的门派大致为三种:一是不想打。二是不想打,却愿意相信情势所迫,不得不打。三是想打,此等人多是希望借此一战,扬名立万,就势做大。
“诸位掌门,方才商先生所言,实是出于侠者仁心。诚如商先生所说,战事一开,便是蜀山浩劫,不可不慎之又慎。还是听听商先生有何转圜之法。”
那最先说话的商先生此时向众人拱手道:“诸位所虑,何尝不是在下之所忧。只是刚才刘掌门也说了,东强西弱,此事皆知。大家都是学武之人,自然也知道夜雨大师留下的天梯寺剑法这样的绝世武学,要想练成,也非朝夕之功。如今开战,西蜀山并无胜算,在下的意思是,不如先礼后兵,先迫使西蜀山交出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