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王嘉略醒来的,不是他自己睡一个小时就醒的打算——尽管他想借此提防着伺机而动,图谋弑君的舍友——而是耳边某种虽然微弱,却很奇怪的哼唧声。
他背倚着简单粉饰过的冰冷墙面,缓慢睁开双眼,天光放亮。该死,睡过头了,过分的是还能一觉到天亮。这他娘的令人无处安放的胆识和气魄!
“睡醒了?”鬼魅而又熟悉的声音硬生生地钻入王嘉略的耳膜,紧接着通过神经中枢传入高速运转的大脑。没错,是孙正。不知何时这厮已经悄无声息的摸入监舍,正幸灾乐祸的观望着王嘉略。从他嘴角扬起的一丝邪笑,很难说,他有没有趁着别人酣睡之际,干了些俗气龌龊之事。比如扣王嘉略的脚趾头,又或者给眼前的男人深深一吻。
王嘉略没有理会。不动声色地爬起来,伸了伸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便径直地走向卫生间。
再次回来时,孙正已经守在了监舍门口,摆着恭迎的姿势,王嘉略识趣的随他离开了。
他们沿着安静的走廊走到楼梯,下到登记处。一个身穿灰色制服的胖子正站在桌旁,嘴里叼着支半截香烟。他的指甲有点长,身上有味儿。
“仔细清点一下,看看有没有遗落或者丢失的物件。”胖子漫不经心的说道。常规性的工作已然让他失去了昔日的活力和激情。
王嘉略没有多看,他并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走出监舍最后一道门时,孙正把手伸到屁股后面,拿出一副手铐。“我们来试试它的尺寸。”
门口执勤的管教逗乐了。“怎么啦,孙队,还怕他出去后抢劫你啊?”
“我可不想自己的耳朵被咬掉。”孙正开玩笑的说。
……
很快他们便驾车来到了市区检察院。一路上两人话语很少,基本上处于冷战状态。只是当王嘉略忍不住吐槽孙正饶有心机地支开自己跟郭刚时,孙正只是冷冷的表示那小子已经正式转入监狱系统,这让王嘉略歇斯底里,,什么时候公职人员的办事效率变得如此利索、迅速。孙正被这位愤世嫉俗的无知男人彻底折服,无奈的摇着头。
比起热闹非凡的警局,检察院显得格外冷清。毕竟市井小民或街区小贩很少有机会步入这道门槛。而那些业内精英或城市白领反而会经常光顾,因此他们自认为这是一种尊贵身份的象征,于是骨子里再讨厌也要学着他人装模作样地不敢大声喧哗、吵闹、放肆。
就这样,我们的检察院少了人情温暖,取而代之的是庄严肃穆。
来到检察官的办公区,孙正推开了一间小房间,里面有一张桌子、四组档案柜、两把椅子,还有一个体格结实的男人。那应该是郑亦凡律师口中的马博仁。
“你应该敲门。”他朝孙正没好气地说道。
“至于嘛,又不是不熟。”孙正一脸不屑地说,“我把人给你带来了。”
孙正把王嘉略往前一推,准备掏出钥匙解开手铐。
“我压根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给他戴手铐。”马博仁不悦地说。
孙正一言未发,只是顺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来。然后恶狠狠地盯着马博仁。
偌小的房间内,瞬间火药味十足。
王嘉略明白,他便是这根引线。
他模仿着孙正也拉过一把椅子,准备坐下来。
“我没叫你坐。”马博仁吼道。
王嘉略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邹巴巴的华子,塞进嘴里。“我也没说你可以抽烟。”马博仁咆哮道。
“我在孙队办公室可以抽,在监舍里也可以抽。在这里为什么不行?”
“因为这是我的办公室。在这里,我定规矩。”一满嘴的唾沫星子从在桌子对面飞了过来。
“那请问,你是哪位?”王嘉略故意问道。
孙正随即站起来朝着王嘉略的后肩爱抚了一巴掌,讥讽道:“居然连马博仁检察官都不认识。”出手的力道很轻,估计在感谢王嘉略为他出了口恶气。
“你应该也来一口,这东西可以让你镇定下来。”王嘉略说着便将嘴上叼的香烟,取下,往马博仁面前递。
身旁的孙正低着脑袋,忍俊不禁。
马博仁往椅背上沉重地一靠。脸涨得通红。王嘉略打燃打火机,点上。
漫长的一分钟过去了,马博仁轻声说:“好吧,算你狠,小子。你还是条汉子呢,是吧?他们进来的时候,什么尺寸形状都有,他们出去的时候只剩下一种尺寸了——小号的;也只剩下一种形状了——蔫头耷脑。”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如果想喝酒,不用管我。我自己也会喝一点,特别是在疲劳紧张、工作过度的时候。”
“你好像对你现在的麻烦不以为然。”
“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麻烦。”
“我们以后就知道了。现在我要你录一份非常完整的口供。”马博仁从抽屉了摸索出录音笔,拿在手里把玩着。“我们现在就录,明天誊写出来。如果检察长满意,他或许会放了你,只要你保证不出城。我们开始吧。”他按下录音键。他的声音冷酷无情、不容置疑,而且尽力做到了招人讨厌。
“我真是受够了。”王嘉略说。
“我早跟你说过,他是个食古不化的臭蛋,你非要不信!”孙正突然冒出一句,有点火上浇油的意思。
“你先不要说话,我很想知道他受够什么了?”马博仁厉声问道。
“硬邦邦的小人物,坐在硬邦邦的小办公室里,说些毫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