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弘每天都去凤凰殿探望慕容冲,看着他脸上的红肿快速消退,没几天就恢复成羊脂白玉一样的无暇面容,心里既欣慰又失望。
给慕容冲找一个忠心的侍从是沐弘这两天着重考虑的事情,这个人最好是同一种族的鲜卑人,必须净过身,在皇宫里当过差,受过专业训练,这样的话弄进宫来才能适应宫廷生活。邺宫里那么多宦官,应该会有人忠诚于旧主,然而慕容皇族离开后,邺宫空置,里面的侍从全部解散,遁形于人海中,把他们找出来需花费点功夫。沐弘想着要抽空回一趟邺城,想办法找人,顺便看看路平他们回来了没有。
一天他从凤凰殿出来,沿着青石板的宫道往外走。午后阳光热辣,没走几步就晒出一身汗来,他拐到路边,站在树荫下用袖子扇着风,打算选一条阴凉的小路,忽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大人,沐大人。”
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惊惶,听在耳朵里却似曾相识。沐弘转头寻找,忽见假山背后闪出一个褐色的身影,像条狗一样窜到面前,跪伏在他脚下。沐弘吓得往后一跳,那人抬起头来,泪流满面,喉咙里呜咽出声。
“叶玄?”沐弘一眼就认出来,连忙拉他起来。
“大人安好,今日能见到大人,奴婢死而无憾了。”叶玄哽咽着,用衣袖胡乱擦着眼泪。
“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你死了,一直很愧疚。”沐弘紧紧握住他的手,惊喜交集。
“大人说什么愧疚呢,都是奴婢份内该做的。”
“你是怎么逃出去的?为何会来到未央宫?”沐弘一连串发问,急于了解分手后他的情况。
叶玄四下里望了望,拉着沐弘躲到假山下。
“说来话长。那晚奴婢引开秦军,慌不择路只顾往前跑,不料马失前蹄,把奴婢甩了下来,被秦军捉住。奴婢哀求饶命,说自己是邺宫的内侍,乘乱和同伴一起出逃。秦军验了奴婢的身子,见奴婢确是个阉人,就没有杀奴婢,把奴婢押回宫里和其他宫人关押在一起。”
“我听说秦王把邺宫的人全部遣散了,你怎么没有回老家去?”
“没有全部遣散,挑了一部分年轻强壮的送到秦宫服役。”
“你是被秦人强迫过来的?没关系,我想办法为你赎身,送你回家乡。”沐弘安慰道。
“没有,奴婢是自愿的。进宫这么多年,老家也没什么亲人了。奴婢是个废人,除了伺候人,不会干别的,离开皇宫,一个人不知道怎么生活下去。一起过来的有几十个人,好歹有个伴。”
“你在这里过得好吗?”沐弘关心地问道。
眼前的男人穿一身褐色粗布衣服,又黑又瘦,沐弘触摸到他长满老茧的粗糙掌心,手背上有几处裂开的口子。
“我们这样的人,优差是轮不到的。平时住在北宫,干一些粗活杂活。前些时候,合欢殿整修缺人手,把我们拉过来挖土。那天奴婢运土包出去时,看到大人和中山王,等奴婢回来时,你们已经走了。这些天,奴婢来这边蹲守了好几次,天可怜见,总算遇到了大人。”
“太好了。”沐弘亲热地拍着他的肩膀,“没想到我们还能重聚。”
叶玄却“哎哟”一声,身体抖了两下。
“怎么了?”沐弘一惊。
“没什么。”叶玄抚着肩,往旁边退了一步。
沐弘跨上前,拉开他的衣领,叶玄低头不敢反抗。
背上纵横交错着隆起的鞭痕。
“为什么打你?”
“这边不是奴婢能来的地方。奴婢偷跑出来,被主管责罚。”叶玄紧张地向外望了望,“奴婢不能久呆。看到大人无恙,奴婢就放心了。大人保重,以后总有见面的机会。”
叶玄慌慌张张沿着宫道跑走了,沐弘望着他的背影,心想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叶玄做事谨慎,忠心耿耿,让他去慕容冲身边伺候再好不过,是绝佳的人选。
突然路边冲出来两个人,一把抓住叶玄,骂道:“好你个兔崽子,还敢偷跑过来,看我这回不抽死你。”
叶玄哀告:“张主管息怒,小的再也不敢了。”
沐弘赶过去,叫道:“你们放开他。”
张主管斜了他一眼,“你是什么人?”
叶玄连忙解释:“沐大人是小的旧主,小的只是来找他说句话。”
从沐弘的服饰来看,他的官职相当低微,张主管没给好脸色,“我不管你旧主新主,这个贱奴屡次违反宫规,我是他的上司,当然要管教他。”
沐弘忍住气,说:“人我很快就会带走,你们不要为难他。”
张主管冷冷一笑:“他在我手里一天,就得服我管。”
叶玄见两人不对付,忙对沐弘说,“大人你回去吧,奴婢没事的。”
张主管把叶玄推了一把,“快走吧你。”
沐弘看着三人离开,心想这事必须要慕容冲出面,把人讨要过来。张主管面相不善,叶玄在他手里要吃苦头,此事不能拖延。一抬头,前面三人已没了踪影。他刚从凤凰殿出来的,就顺着宫道返回。
走出没多远,忽听到路边传来鞭笞声,夹杂着压抑的哀叫。沐弘变了脸色,快步穿过树丛,就看到叶玄被一人按倒在草地上,张主管在他上方恶狠狠地挥鞭抽打,一张麻脸上泛着红光,洋溢着施虐的快意。。
“住手!”沐弘怒吼一声,跑过去把鞭子夺下,扔了出去,“你有几个胆子敢在未央宫放肆。”
张主管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