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天暗得早,方过酉时,屋里不点蜡烛,已然看不大清。花舒摸索着将食盒放在桌上,又寻了烛台边上的火镰将外间的蜡烛点燃,屋内霎时亮了起来。
“格格。”花舒进了里间,借着外头的光亮,她瞧见若鹓靠坐在妆台边上,垂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花舒的声音似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飘荡许久,终于在若鹓脑中有了点响动,引得若鹓扭了扭身子,这才发觉脖子有些僵,撑在妆台上的一只胳膊也已麻得没了知觉,不由抬起另一只胳膊轻轻揉捏。
“花舒姑姑,什么时辰了?”若鹓慢慢起身,活动着僵硬的四肢。
“刚过酉时,两位小主子已经喂过了,奴婢担心格格晚间会觉得饿,便端了些点心过来备着。”花舒转身将食盒提了进来,揭开了盖子,笑道,“恰好灶上煨着乳鸽汤,还未来得及端来,奴婢便一并带了过来,冬日寒冷,格格喝几口去去寒。”
乳鸽汤的香气随着花舒搅动汁水的动作在屋中溢开,若鹓轻轻吸了吸,道:“好。”
一碗热汤下肚,若鹓的身子舒坦了,心里也没那么堵得慌了,拉着花舒坐下,道:“我有件难事,一直寻不到好的解决办法,花舒姑姑可能为我参详参详?”
花舒一面收着碗碟,一面道:“未必能替格格解忧,但奴婢尽力一试。”
“有一对男女,男方贵不可言,看似是前途无量,却也是前路凶险,而女方品貌出众,但心性单纯,家世普通。女方********要嫁男方,男方也上门求亲了,姑姑觉得,这俩人可般配?”若鹓目光灼灼地盯着花舒,言辞中带着她未察觉的小心翼翼。
花舒偏头想了想,不答反问:“这要看格格想从哪一方来说了。”
“此话怎样?”
“若从男方来看,女方虽无家世可帮扶己身,但可贵之处便是赤子心肠,虽各有利弊,但总归仕途之事是男人的事,娶得这样一个女子,也算是求仁得仁了。”花舒微微颔首。
“那若是从女方来看呢?”见花舒似是挺看好这桩姻缘的,若鹓有些急切。
“若是从女方来看嘛……”花舒顿了顿,道,“初时应会和睦美满,但这男方既然身世显赫,免不了妻妾成群,若他长情倒还好说,若是薄情多情之人,恐怕这女子渐渐便要被冷落。”
若鹓有些沉默,弘时的性格她不了解,他是长情还是薄情也无所谓,她担心的,是弘时几年后的命运转折。花舒姑姑方才的话有几分道理,可这种程du想来并不能说动良辰,思来想去,唯有寄希望于胤禛,让他来唱这个白脸了。
“花舒姑姑,让人去宫里问问,皇上最近可有时间过来。”想到了什么,立马补充道,“悄悄去,良辰……背着她点。”
花舒闻言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花舒姑姑,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有些不近人情了?”若鹓轻声问道。
花舒却拉起若鹓的手,道:“格格这么做,想来是有格格的原因,只是……良辰那丫头平日瞧着大大咧咧的,可却是个认死理儿的,刚才在我屋里还哭了一通,想必要她同三阿哥分开,不大容易。”
若鹓抬手捂住脸,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花舒姑姑,我干脆把良辰锁起来吧。”
花舒听见这话反倒是乐了,很是笑了一会,才道:“看来,咱们万事不当心的格格,也踢到了铁板了。”
“花舒姑姑!”若鹓噘嘴,“我都快要烦死了,你还笑话我!”
“不笑不笑。”花舒忙给若鹓顺了顺毛,道,“要不,格格便允了良辰吧,三阿哥奴婢虽不晓得如何,但他额娘齐妃娘娘,却是宫里有口皆碑的温良谦恭之人,想来教导出来的儿子,也不会太差了去的。”
若鹓愁容不减,问道:“花舒姑姑同齐妃有过来往?”
“这倒没有,只是后宫主位不多,几位娘娘为人如何,宫人们倒也都看在眼里,口口相传,便也多少了解了一些。”
“温良谦恭”?不知怎的,若鹓想到了良妃,她也是宫里少有的淡泊温和之人,可她见识过她亮出利爪时的样子,再如何也无法如之前那般看待了。至于这齐妃,她或许是真的温良谦恭,可也许是她的伪装,只是旁人没瞧见罢了。
即便退一万步讲,齐妃就是个表里如一的人,但那也不能说明三阿哥一定也会成长为一个好性子的人。这种时候,她就分外想敲自个的脑袋,若她能将三阿哥的事记详细,又何须在这里发愁。
花舒的言辞无法令若鹓展颜:“花舒姑姑,你瞧着良辰与三阿哥,像不像当日的我与八爷?”
花舒心中打了个突,有些小心地问道:“格格,您知晓八爷的心意?”
“花舒姑姑,我只是有些迟钝,并不是傻。”若鹓无奈地笑了笑。
“奴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花舒忙解释。
“我明白。”若鹓止住了花舒的话头,道,“齐妃同良妃性情相似,三阿哥同八爷处在相似的位子,而当日的我也不过是个宫女,与良辰并没有什么分别。花舒姑姑,若我当日同良辰这般,你觉得,我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呢?”
稍一思索,花舒竟惊出一身汗来。她当年也算是良妃宫中最得力贴身的人了,良妃母子有话并不背着她,良妃做什么事也不避着她。她可算得上是看着八爷对若鹓的心境一路变化过来的,也是看着良妃母子因着若鹓而多次起的争执。
花舒虽服侍良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