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长宜笑笑,就心安理得地坐在车上。他的确没有带钱,钱都在手包里,他考虑到送舒晴后自己就得走回来,手里拿个包太显眼,接孩子,回食堂吃饭,是用不到钱的。
想起舒晴,彭长宜掏出了电话,没见舒晴的信息,他自嘲地笑了一下,他们现在刚刚走出四分之一的路程,舒晴怎么可能给自己发短信呢?他感觉自己对舒晴真的是上心了,舒晴走了,尤其是伤着心走的,他想起这些,就有些难受……
一会功夫,寇京海出来了,他的手里居然捧着一个大花篮走了过来,水灵灵的鲜花,在烈日下,是那么地醒目。
彭长宜瞪大了眼睛,赶紧把车门从里面打开,寇京海就将花篮放在了后座上。然后才坐进驾驶座上。
彭长宜说:“你浪漫错地方了,买花干嘛?”
寇京海说:“这你就不懂了,尽管咱们看的病人是老妪,但也是女人,是女人,她就喜欢花儿,看着花儿,她就会精神愉悦,心情舒畅,甚至激动兴奋,这一激动兴奋,兴许就会想起年轻时的浪漫时光,这样,有助于她的恢复。”
彭长宜笑了,说道:“送花就是送花,还跟人家叫老妪,真损。”
寇京海说:“老妪可是个文明词,你别诋毁我,我嘴就是再损,也不可能去损一位我敬重的老人,而且是生命垂危的老人。唉,有你我就好不着。”
彭长宜笑了,说道:“这可不是一天半天的事了,你有我肯定好不着。对了,你光买花了?没买点其它的东西,比如水果,营养品?”
寇京海说:“懒得买那些东西,你又不帮我拎,我拎得过来吗?再说了,买什么都不如给钱,给钱最实惠,我兜里可能还有两三千块钱,一会给他们放下,我就说是咱俩的意思。”
他一边说着,就一边将车子驶进医院的大门口。
彭长宜说:“那是你自己的意思,别捎上我,我几乎每周回来都去他家看看,你给,就是你的意思,跟我没关系。再说了,你就说是咱俩的意思,部长也不信,也知道是你一人出的。”
寇京海笑笑,说道:“哈哈,老部长这么了解你?”
“废话,我总来,用不着搞你这一套。”彭长宜故意撇着嘴说道。
寇京海笑笑,说道:“这次我还真是有段时间不来了,所以表示一下也不框外。对了,听说前些日子江帆和小丁回来着,还给他们撂下五万块钱泥,王主任不要,后来他们说是借给他的,他才收下。我一想,人家都给钱,咱们尽管没有准备,身上两三千还是有的,两个大人,又不能空手去,就买了这个花篮。”
江帆和丁一回来彭长宜是知道的,五万块钱的事彭长宜也知道,部长告诉他了。他说道:“你听谁说的?”
寇京海说:“那天下午,江帆他们刚走,我就到了,那天也是没事,开车转到了这里,你去泰山了,我闲的慌,想找人喝酒,才想到能跟我喝酒的人,除去刘忠和田冲,也就剩下王主任了……”
彭长宜说:“呵呵,没有那么悲观吧?”
寇京海说:“怎么没有?当然,我说的是老弟兄们,你像曹南和小林都不算,曹南我们俩天天见面,我指的是我们曾经的那几个老哥们,黄金那样了,姚斌走了,你党校学习去了,而且死活不开机,现在刘忠和田冲据说血糖都高了,都不能喝了,你说,我除去去老主任家,还能去哪儿?”
想起黄金和姚斌,彭长宜也很感慨,他说了一句:“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是啊,我岁数比你们大,所以我就怀旧,怀念旧的感情,旧的事。那天上午,去黄金家转了转,撂下两千块钱,唉,你说贪污的钱要真是给老婆孩子花了也行啊,就他们那个家,要说出了一个贪污犯,谁信呀?”
彭长宜深深出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寇京海继续说:“我下午转到王主任家后,江帆两口子刚走,我听说后立马就给江帆打电话,他们已经上高速了。当时那五万块钱就在茶几底下放着,王主任告诉我说是江帆两口子撂下的。”寇京海又说:“这两人还真是很有情有义的。”
彭长宜没有说话,他沉默了,不知为什么,他又想起了舒晴……
头下车的时候,寇京海拉开手包的拉锁,点出了三千块钱。单独放在口袋里,然后下车,抱出花篮后,说道:“长宜,你看我这老脸,配这么娇嫩的鲜花也不合适啊?要不你抱着吧?”
彭长宜“哈哈”笑了,甩甩胳膊,说道:“谁买的谁抱,当时你玩浪漫的时候就该想到谁抱的问题。”
寇京海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唉,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彭长宜笑了,说道:“我就官比你小也得压你,又不是没领教过?”
寇京海也“哈哈”笑了。
寇京海抱着花,尽管这在医院很常见,但仍很显眼,好多人没认出彭长宜,却认出了寇京海,因为他抱着这么一个大花篮,的确很显眼,尽管他也戴着大墨镜,不时有人过来跟他打招呼。
在等电梯的功夫,寇京海小声跟彭长宜说:“我这是第一次捧着鲜花来看病人。”
彭长宜笑了,小声说道:“为了让老妪重温年轻时候的浪漫时光,你辛苦一点也是值得的。”
寇京海只好硬着头皮,抱着花篮上了电梯。
等他们找到病房时,就见部长夫人正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输液,还吸着氧,旁边有两台仪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