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林中下了一场小雨,空气里湿漉漉的,令人发闷。
天还未亮,门外的锁扣响动一声,在床榻上的陆云卿蓦然睁开眼,缓缓坐起来。
布依打开门看到陆云卿衣衫规整,似是一夜未睡,心道这孩子表面未露怯意,原来心中一点也不平静啊。
不过,这丫头能如此震惊已是殊为难得,换做是自己,恐怕还不如她做得好。
念及此,布依说道:“出来吧,今日我送你离开。”
“离开?”
陆云卿撑着床沿,有些吃力地站起来,“去哪里?”
“自然是安全的地方,人都已经安排好了,别再耽搁时间,若是昨天那两人又找来,你可没机会再逃走了。”
布依说着,递过来一个包袱,“盘缠都收拾好了,快走吧!”
陆云卿盯着她那微微苍白的脸,沉默片刻,随后走到鸟架旁解开绳子,黑皮鸟翅膀“扑棱”一下,眨眼就从窗户外飞了出去。
做完此事,陆云卿才回头,轻声说道:“走吧。”
布依见状眼神微软,心说这孩子心地还真是良善,临走之前还不忘放鸟儿自由。
陆云卿背着包袱出来,这才看到巴扎尔也在门口候着,他笑容一如当初般憨厚,继续用那磕磕绊绊的大夏语道:“走的时候,变故难料,你……你别说话,一切由我夫妇二人应付。”
陆云卿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声音依然是温温和和的:“我相信大娘。”
布依愣了一下,心头有点难受,转头拎着裙子下楼,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这楼梯陡,你下楼的时候慢点儿,山路崎岖,你要更加小心才是,我们夫妇二人就不扶你了,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正好现在练一练。”
陆云卿见她那欲盖弥彰的模样,微微一笑,扶着把手慢慢下楼,口中缓缓道:“多谢大娘。”
这一声谢,却是真心实意的。
这个时候,若是她再没看出布依是真的要在蛇神教的眼皮子低下放她离开,她便妄为止云阁阁主了。
时间偏早,寨子中的人还未起床,显得极为静谧。
陆云卿被巴扎尔夫妇一前一后护在中间,走在石板路上,止不住摸了摸肚子。
若无身孕,便是她独自面对整个尸神教,孰强孰弱,恐怕比一比才知道。
可现在,她即将临盆,又处在随时都有可能陷入危险的境地,实在太冒险。
现在巴扎尔夫妇改变主意,她能暂且规避尸神
教,去找个隐秘之地先将麟儿生下,再回来帮忙,再好不过。
天渐渐亮了,晨曦透过茂密的山林,照亮了在山中前进的三人。
刚下过雨的山路极不好走,陆云卿走得歪歪扭扭,布依看得不忍心,只能上去扶着她,一边说道:“得加快速度了,我们要在他们发现之前,把你送出大山范围,你别去县城,那里耳目众多,最好是人迹罕至的地方藏起来,包袱里的干粮足够你吃两个月了。”
陆云卿微微有些气喘,只觉得肚子微疼,不过她也知道现在不能停下来,对着布依点了点头,便继续默不作声地赶路。
一番紧赶慢赶,三人终于来到毒墙出。
布依显然早有准备,早就支开了在毒墙看守的寨中人和蛇神教的人,三人一路畅通无阻地通过毒墙。
布依又送了陆云卿一段路,便停下来迅速说道:“这里已出了大山范围,你顺着这条路一直走,用不了多久就会看到很多小村落,这些村落虽有南疆习俗,却受武王保护,不受蛇神教控制,你只要躲进去,蛇神教便无法大肆搜寻你。”
说着,布依又解下腰间的香囊,塞给陆云卿,“这是可以通过毒墙的香囊,它还有另一个效用,戴着此物,南疆大部分毒物便对你无效,此物是我天蛇寨独有的。记得好生保存,别弄丢了。”
陆云卿握着香囊,眉头微蹙,只觉得心头有些沉重,“大娘,我拿了此物,你们还怎么回去?”
“傻丫头,我这里没有了,我丈夫那里还有啊。”
布依笑了笑,“时间不早了,你赶紧离开,免得被蛇神教之人发现。”
陆云卿转头看了一眼笑容满面的扎巴尔,她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不过,她动作却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走。
现在的她留下来除了添麻烦,没有别的用处,与其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快点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待产,也好尽早回来帮他们。
见陆云卿这么快就走了,布依心头微松,同时又有些失落。
扎巴尔揽着她的肩按了按,笑道:“别担心,此去之后,那孩子大难不死,定能平安顺遂。我们胡拉,也是一样。”
布依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轻轻点头。
可就在这时,布依忽然看到陆云卿又退了回来。
“云卿?”
她皱眉喊了一声,陆云卿却没有回头,依然在缓缓后退,双眸凝重地盯着前方。
待她退到布依身边,一行着装
与昨日一般无二的蛇人从后面缓缓出现,为首之人,却并未戴着面具,亦没有蛇尾,而是一个看上去约莫不过二十左右的玉面郎君。
看到那玉面郎君,扎巴尔与布依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身子都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开始微微发颤。
陆云卿见状目光一闪,视线回到玉面郎君身上。
难不成此人,就是蛇神教教主?
“布依大祭司,怎么一年不见,你这胆子怎么就大到本座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