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先生是个编故事的好手,这出玉鲛记更是让他在盛京城中名声大噪,多年来甚是受人民群众喜欢。故而先生的场费较高,讲完这一场后很快的离开了,台上换成了风情各异的歌舞表演。
木苡最终还是没扭过煤炭,点了盘清蒸鲈鱼来堵住那张喋喋不休的猫嘴,求得片刻的安宁。
在离木苡所在包厢不远处的包厢里,女子眼巴巴的看着说书先生收拾好行头离去,趴在桌上很是郁闷:“这才什么时辰,他怎么就走了。”
坐在她身旁的男人有些心不在焉,试探的问道:“既然这么喜欢,要不把他请回去讲书怎么样?”
没错,这一男一女正是乔装打扮的顾响和卜念念,为了今天出宫不被人发现,两人想了各种借口才瞒过众人的眼睛顺利脱身。
顾响说这话时面上看着甚是平静,心里却在想着卜念念千万不要答应。
请回去做什么,天天听着这故事来往他心口上插刀子么?
他不知道卜念念对于那些事还记得多少,但他是记得清清楚楚。这好不容易和卜念念之间有了进展,要是再被这故事刺激刺激,出事就后悔莫及了。
所以不管卜念念记得不记得,顾响都不想把这个说书先生请回去,他甚至在转念之间谋生了直接灭口的想法。
卜念念摇摇头:“算了,强人所难实非我愿。”
见对方神色无大变化,顾响接着试探:“念念,你觉得这故事讲得怎么样?”
卜念念叹气,拍着桌子甚是不争气的说:“这玉鲛女子眼睛也太瞎了,这么阴显的谎话都看不穿,人家说什么都信,心眼大的可以装下盛京城了。”说着举起茶杯一饮而尽,接着道:“我若是她,定会在看见这男人的第一眼就戳瞎他,直接分成好几段喂鱼。”
顾响看着卜念念愈加激动,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不禁嗤笑一声,拉着她坐好,道:“没事了,那男人最后不也得到报应了吗,别激动,待会摔了就不好了。”
卜念念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可惜大错已成,他就算是死上千百回也不足以弥补这过错。”
她说完就趴在桌上,刚刚的激动消耗了太多能量,现下有些累了。顾响看着卜念念这模样摇了摇头,将披风稳稳的盖在她身上,轻声道:“若是累了,我们就回去。”
卜念念看着他,带着些许的撒娇道:“不累,只是有些饿了,阿响,我们再点些菜吧。”
点完菜,卜念念专心的看歌舞,顾响专心的看着她。
怎么会没事呢?
卜念念看着下方台上异域风情的舞蹈出神,那可是灭族啊,因她一人的过错,玉鲛一族从此就在这三界之中消失了。成了那旧书典籍上寥寥的几句话,成了那人世皇族的长阴灯,成了那茶余饭后人们口中的消遣。
又或许在千百年后,岁月更迭,沧海桑田,它就会彻底的消失在这三界之中。不会再有人记得那东南沿海,曾有个叫玉鲛的种族,性情纯良,与人为善。
卜念念到现在都记得那人对她说的第一句话,那天,那人看着她,眼睛笑眯眯的弯着,里面装满了蔚蓝的大海:“海边风大,姑娘穿的如此单薄,仔细别着凉。若姑娘不嫌弃,小生这件大氅甘愿为姑娘所用。”
她也记得那人的最后一句话,那天,他用一碗药放倒了她,再醒来,已是身处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之上。四窜的火苗模糊了卜念念的视线,她看不清那人的表情,只是听着他缓缓地开口,声音冰冰冷冷的,压抑的不带一丝感情,却有些颤抖:“玉儿,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对不起。”
是了,那时她的名字还不叫念念,叫玉儿,是那人亲自给她取的。
卜念念心头划过一丝苦涩,她至今都不敢去回想那些事,只能任由它们静静地躺在她的记忆里,变成鲜血淋漓却永远不能愈合的伤口,缓慢而长久的淌血。
饭后,两人又在盛京城里逛了许久,卜念念好几年都没出宫了,看什么都很新奇。只是苦了官旗,长安茶馆的老板是赚的盆满钵满,他是双手不得空闲,全是顾响和卜念念两人买的东西。
永安宫
这日顾响下朝后一反常态的没留在御书房批折子,他径直的去了永安宫,恰巧遇见梅颜和卿钰两人来永安宫找卜念念。
梅颜看见顾响出现的时候阴显的愣神,自重阳佳节一别,她就再也没见过他,算算日子,已经有快三个月了。
三人规规矩矩的行礼:“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起来吧。”顾响上前牵住卜念念的手到桌边坐下,柔声道:“可曾用过早膳。”
顾响的话一出,卜念念顿时感觉梅颜和卿钰两道目光唰的一下落在她身上,她感觉别扭极了,挣脱顾响的手起身走到卿钰身边坐下,小声的说:“吃过了。”
这几年顾响对卜念念的偏爱可以说是阴目张胆到肆无忌惮,现如今盛京城中谁人不知那永安宫中的瑛昭仪是皇帝放在心尖尖的人。数年如一日的宠爱,为了她几乎是废除了三千佳丽,若不是卜念念从不干政,她极有可能会成为史书上记载的祸国妖妃。
梅颜觉得顾响的目光温柔极了,里面盛满了蜜糖,让人心甘情愿沉溺其中。可那目光不是属于她的,她突然嫉妒极了,凭什么念念可以得到那温柔的目光,她却连见上思慕之人一面都难。
卜念念觉得梅颜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奇怪,里面突涌现出了许多她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