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谨见慕昭不说话,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了:“慕兄我知道我的请求很为难人,但你也知道我别无选择,只有来求你帮我这个忙。”
慕昭今日接连遭受了由心如刀绞般心碎到欢喜的情绪波动起伏,神色有些困倦,经历大悲大喜过后,面上的气色更加不好,但他还是笑着应下了沈谨的请求:“我答应你便是,若是做这件事能有利于沈小姐,我自是乐意至极。”
少时在慕府生活的头几年中,他一直不解为何所有人待他与公主所生的大公子与二公子有所不同,看向他时双眼都是充满着粗鄙,活像看见污秽之物一般。
后来他才知道因为自己是青楼女子所出,自然也应该如同那暗处里的尘埃一般见不得光。
即使他面容俊秀又如何,文采斐然又如何,照样还是只能躲在暗处,羡慕着那些能正常生活在阳光底下的人。
月亮和红日,本就该是天生一对,不该为了渺小的尘埃昼夜永隔。
他低微粗鄙,曾经他很想抓住天边的月亮。
曾经,他原以为他抓不住天边的月亮。
可月亮告诉他,他可以。
但是,他不该耽误月亮去追逐红日。
他总不能阻止她奔向更好的人吧。
沈谨忙起身,很郑重地行了几个拜礼:“多谢慕兄成全。”
慕昭微微一笑,笑意清浅:“阿谨还是唤我归时吧,不知何时我们竟以姓氏互称了。”
沈谨这才反映过来二人对对方称谓不知何时已经发生了变化,笑道:“还不是你瞒着我悄悄去了幽州,不然我现在至于连你的字都不叫了吗?”
两人聊了一些琐事之后,没过多久沈谨因为府中就起身告辞,独留慕昭一人在雅间。没过多久谢随进了雅间,什么也没说,只默默站在慕昭身后。
桌上的佳酿还未来得及饮完,骨架分明的手指划过酒壶,在上面停留片刻之后,拿起酒壶倒上了一杯酒。
“公子,你的身子不宜饮酒。”谢随出声提醒道。
慕昭摆了摆手,“喝一杯不妨事。”
知道他向来固执,谢随也不多劝,抿了抿嘴,回到了原处。
“谢随,你说人这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倒了一杯酒,自酌。
见无人回应,又倒满了另一杯酒:“日后的月亮,我是再也没有资格再去追逐了。”
杯影摇曳,壶空酒满,不知不觉,慕昭已然饮下不少酒了。
他面色苍白无力,两颊微红,眼神却不见迷离之色。
无论身处何地,总是要做个清醒之人罢,所以他千杯不醉。
因为不醉,才会更加痛苦,酒醉才能忘却世间痛苦,可他却连醉酒都资格没有。
“公子的心事瞒得这样久,显些把我也瞒过了。”谢随轻声叹息。
“我从未想过瞒你。”慕昭轻笑,云淡风轻道。
“可公子也从未想过告诉我。”谢随毫不客气地道出了事实。他追随慕昭已有十五年有余,几乎是从小都追随在身边,名为主仆,实为亲人,慕昭唯一的亲人。
对于慕昭的来说,谢随比从小一同玩到大的沈谨和宋珩更为重要,谢随是他的亲人,兄弟,长辈,是可以交心的人。
慕昭抱歉一笑:“我的错。”
打开窗户,外头天色渐黑,人烟逐渐稀少。
算算时辰,他已经坐在这里一下午有余,还不迟迟不肯离去。
是谁在夜,抚一曲离合悲欢。
是谁在梦,享一世权倾天下。
是谁在城,看一世烟花繁华。
是谁在楼,叹一声爱而不得。
沈谨回府之后,径直到了书房,沈父早已坐在那里喝着碧螺春等候他多时。沈母站在其旁边,一见他进无聊来,连忙给他使了个眼色。
收到沈母的暗示之后,沈谨立马会意,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姿态:“爹,孩儿回来了。”
沈父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没有开口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氛围,见沈父一脸严肃,沈谨更是不敢轻易开口,等着沈父发话。
他们家向来都是慈母严父,沈父沈母镇守边关多年,多年来几乎不大回京,也不大管他,天高任鸟飞,海平任鱼跃,他在京中倒也过得逍遥舒坦,沈父回京之后,也不大管他,但多年来的余威仍在,他自然对沈父惧多过于敬。
“最近你和阿词那丫头走得很近?”沈父睥睨了他一眼道。
阿词?沈谨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沈父要算他那些陈年旧账,吓得他一激灵。他还未开口,沈母替沈谨说话了:“老爷,阿词与阿谨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是比常人要密切一些。”
“慈母多败儿,夫人,我这是在问他,你不要替他回答。”沈父用手指了指沈谨道:“你自己来回答。”
沈母一向对沈父言听计从,虽然有心帮助儿子,却也无能为力。
“爹,孩儿与阿词从小一起长大,她天真烂漫,单纯无邪,比孩儿认识的那些矫情做作的女子好过千倍万倍,孩儿喜欢她,想要与她在一起。”沈谨跪在地上,情真意切地说道。
“你不嫌她是家仆之女?”沈父面无表情抛出问题。
“爹从小就教育孩儿这世上之人无高低贵贱之分,她是世家贵女也好,家仆之女也好,孩儿喜欢的是她的人,不是她的名。”
沈父盯着沈谨,试图从他的眼睛里探究他说的真假,忽然,大笑:“好啊,这才是我沈家的好儿郎。你想喜欢谁就去喜欢谁,你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