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成人礼3 (1/2)

乔恩·星眼点燃一束干草，草束散发出辛辣香甜的气息。他挥动手中草束，让烟雾笼罩凯恩·血蹄，以示对他的净化。

随后，他取出一只带塞子的小皮袋，里面妥善保管着凯恩·血蹄的父亲为这仪式所奉献的鲜血。他将鲜血涂在凯恩·血蹄的身上，枯瘦的手搭上他平整低垂的眉，低声施念了祝福，点了点头。

“你也清楚，被召唤到先祖面前的人，几乎无一不是未来的领袖。”他严肃地说。

凯恩·血蹄张大褐色的双眼，点了点头。“我不知道待会会发生什么。也许什么也不会发生。但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你该懂得留意自己的举止，对我们挚爱的逝者表现出应有的尊重。”

凯恩·血蹄吞了口口水，又点了点头。他深吸了一口气，站直身子。

这一刻，乔恩·星眼从凯恩·血蹄尚未完全长开的身形之中，看到了未来族长的影子。

朝着门口的守卫点头示意后，乔恩·星眼和凯恩·血蹄一同进入了洞穴，乔恩·星眼走在前面，点燃墙壁上排列的火把。橙黄的火光映出盘旋下降的道路，这条路已被多年来踏过的牛头人蹄子磨得平滑。

路上不时出现几个台阶，以使朝圣者的脚步更加安稳。这条穴道总是凉爽宜人，比夏日的户外要舒服很多。

乔恩·星眼的手抚过墙壁，忆起多年以前自己初次来到这里的情景，忆起自己是如何脸上沾着父亲的血进入隧道，双眼惊异又期待地大张着，心则狂跳不已。

终于，道路不再下降。再向前，墙壁上便不再有火把。凯恩·血蹄迷惑地看向先知。

“我们不必带火去见先祖。”乔恩·星眼解释道。

他们走上前方业已平坦的道路，向黑暗中前行。凯恩·血蹄没有害怕，但当他们走出火焰的温暖时，他的脸上确实显出了一丝疑惑。

他们已经走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乔恩·星眼牵起凯恩·血蹄的手，引领他前进。他粗短有力的手指轻轻握着先知的手。

“就算是在这种情形下，他也没有紧紧攥我的手，惟恐把我捏疼呢.“乔恩·星眼想。血蹄部落的下一任族长有一颗体贴的心。

他们在沉默中前行。接着……就像漫漫长夜过后的曙光一般，微弱的光亮悄然将两人笼罩。乔恩·星眼能隐约看到身边年轻人的轮廓，他比他年轻了不知多少岁，却早已有了成人的雄伟身躯。

他们继续向前，每走一步，光就更强一分。乔恩·星眼看着凯恩·血蹄。先祖之魂深居的洞穴中的奇异景象，他已再熟悉不过；现在，他更想看看凯恩·血蹄的反应。

凯恩·血蹄瞪大眼睛，看向四周，猛吸了一口气。光从洞穴中的一潭池水中发出，好似将一切都罩上了一层柔和的银纱。洞穴里的每件事物都光滑而柔美，闪着淡淡微光，没有任何突兀的隆起，没有一片粗糙的表面。

乔恩·星眼感到那种熟悉、纯粹的平和流遍他的全身，一如往常。

他静静地让凯恩·血蹄看个够。洞穴极为巨大，跟东海岛的先祖殿一样的高大雄伟，四壁无数隧道通往乔恩·星眼从来未敢涉足的地方。它就应该这样大吧，否则怎能容下每个曾活在世上的牛头人的灵魂呢？

乔恩·星眼向池边走去，凯恩·血蹄跟着他，留心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乔恩·星眼取出身上携带的水袋，示意凯恩·血蹄也照做。乔恩·星眼小心翼翼地取出几个水袋，一一打开，喃喃念了一句祷文，将袋中水注入闪着幽光的水池。

“我们出发时，你问过为何带这些水袋。”他轻声告诉凯恩·血蹄。“因为这个地方的水不属于这里。从很久以前，我们就开始为先祖之魂奉献圣水了。每一次我们来到这里，都要为圣池作出贡献。但圣池的水也从不像普通洞窟中的水那样蒸发，我也说不清楚原因。这就是灵魂之山的力量。”

水袋倒空之后，他在池边坐下，向深邃的池水中凝视。凯恩·血蹄学着他的动作。乔恩·星眼看着水中的倒影，确保二人都处在正确的位置。一开始，乔恩·星眼只能看到自己和凯恩·血蹄的脸，他们的五官倒映在发光的池水中，看起来好似幽灵一般。

随后，另外一个身形加入了他们。普尔加斯祖父凭空出现在两人的身旁，他在水中的倒影与他们两人一样清晰。乔恩·星眼与普尔加斯的倒影四目交汇，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乔恩·星眼抬起头看向普尔加斯。

凯恩·血蹄却仍盯着池水，仿佛想从里面找出答案。乔恩·星眼的心略略一沉，但立刻又暗暗斥责起自己。如果凯恩·血蹄不能完成这失落几千年的传统成人礼，某些事情就无法改变，但即使他没有完成古老的礼仪，生来就注定成为领袖的他，也一定会前途无量。

“我不知多少代的曾孙啊，”普尔加斯道。他的语气从来没这么温柔过。“应我的要求，你把他带来了。”

老人虚无的灵魂倚着一根同样虚无的手杖，缓缓绕着凯恩·血蹄走动。年轻的牛头人两眼仍然盯着水池，乔恩·星眼专心地看着他们，一个是血蹄部落已故先祖，一个是将来继承族长之位的青年……

凯恩·血蹄打了个冷战，四下看去，显然在疑惑空气陡然变冷的缘由。乔恩·星眼默默地笑了。尽管他看不到先祖的灵魂，但他能感觉到普尔加斯的存在。

“你看不到他，”乔恩·星眼略带哀伤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