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魔历,九九四年秋。
九州地界玄门,玄武山顶峰,仙云缭绕,雾海翻腾,白鹤展翅,在天空盘旋,悠悠古琴声,仿佛一下子来到仙境之中。
拂眼过去,便看到树下有大小两人跪坐于地,下棋对弈。
其中的年迈老者是玄武山主人,九州所有修士都敬仰的存在,智者,玄易子。
活的太久,眉毛已是雪白,额头上全是沟壑,暗绿龟壳印刻着清晰纹路,整个人像一株行将就木枯树,生机断绝。
而坐在智者对面,则是他的女弟子,苏玖。
一身淡雅玄门弟子素衣,如瀑布般铺散长发,紫色眸子眨巴着,脚旁风铃,随风发出空灵悦耳声音,模样生的可谓清纯中同时,散发出一股拂晓朝气。
本来黑白焦灼棋局,在玄易子落下一子后,局势发生惊天逆转。
釜底抽薪,白子瞬间失去大半,逼得接下来无子可落,足可见这一手的高明。
棋局胜负对于苏玖而言,至关重要,所以她明眸紧盯着棋局,冥思这破局之法,细腻汗珠不觉从额头冒出。
“又输了?”
苏玖一脸沮丧,不经自问,这究竟是第几次输给师父了。
自三十年前,她被那负心人,骗到这鬼地方修行,就没有赢过一次。
贝齿咬住红唇,那力道,几乎都要咬出血来,心中郁结道:赢一次,哪怕只有一次,就能下山了。
玄易子看了一眼这略微有些虚浮的弟子,心中沉吟少许,手扶元须骨刺走到悬崖边,看着前方雾海,缓缓开口问道。
“徒儿,为师看你这几日魂不守舍,胃口也不好,食欲大减,一顿只能吃三十碗米饭,可有心事?”
一语中的,苏玖轻轻点头,不知从何说起,脑海里回忆起三十年前一段往事。
她原是天狐一族苏氏宗家嫡长女,灵山少主,出身可谓显赫,再加上得到灵山圣主苏惜青睐,一直被当作继任者来培养。
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集万千光环于一身。
可惜,苏玖对权谋并不感兴趣,趁着母亲远行未归之际,居然和自己剑奴私奔,偷偷离开了灵山。
此事她谋划许久,假意说自己闭关,支开母亲安插在自己身边侍卫。
过了七日,那些人才察觉到不对劲,可是在追已然来不及,少主出走消息一经爆出,朝野震惊。
但没有想到,苏玖看错了人,那个答应跟自己厮守的剑奴,竟然跟母亲是一伙的,两人私下串通一气,将她忽悠进这鸟不拉屎鬼地方修行。
有朝一日,她苏玖若是还能离开的话,第一件事,就是要杀那个负心人。
千刀万剐,以食其肉,方平心中之恨。
想到此处,苏玖紧握的手掌,因为用力,指甲刺入皮肉,掌心传来痛感顿时让她清醒不少,吸了一口气,待心情平复方才说道。
“小玖这几日连做怪梦,心神不宁,不知师父能解惑否?”
“但说无妨…”玄易子答道。
“我在梦中幻化为蝴蝶,在天地间翱翔,好不逍遥快活,已忘记苏玖为何人?醒来后发觉我仍是我。”
“可梦境给人感觉,太过真实,让我疑虑,现在的自己是梦中变蝶,还是蝴蝶梦中变我。”
苏玖说到此处,眼睛里竟然泛起了莹莹泪花,精神更是显得有些萎靡不振,换作是谁,又能在一个地方生活三十年之久。
她苏玖可没有自己师父这么宅的属性,数万年都不挪个地方,光论这份毅力,非常人所能及也。
玄易子缓缓转过身,浑浊老眼中泛着一丝清明亮光,仿佛一眼下去,就能洞穿整个人心思。
苏玖被看的有些发毛,心里发虚退了几步,低头不敢正视自己师父。
片刻沉默,玄易子这才扶须长叹道。
“世间万物本就是虚虚实实,飘渺不定,什么是真实?什么又是虚幻呢?
两者本来不存在界限,世人所追求答案,皆不过是他们执念罢了。
所以,徒儿你要明白,所谓修士修行,修的并非是行,而是心。
信念坚定,心如磐石,便能看清这世间本质,不会再因外物而感到迷茫。”
见师父又开始讲他那些不着边际的深奥大道理了,苏玖真想用手堵住自己耳朵,躲个清净。
可怕他老人家责怪,只能频频点头,仿佛有所顿悟样子。
实际上,苏玖现在是云里雾里的,脑子里一团浆糊,不过,有一点,她是听明白了。
离开这里,不可能。
师徒两人数息沉默,苏玖想再说些什么,开口欲言又止,不经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失望地拂袖而去。
她只是走了几步,就被玄易子话突然叫住。
“苏玖,你想离开玄武山?”
苏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做梦了,耷拉两只狐耳都立刻竖了起来,内心欣喜,但表面故作矜持,一脸平静。
她脚步微移走到玄易子面前,给自己师父磕了三个头,语气轻缓说道。
“师父,徒儿知您老人家年事已高,本应该留下来照顾您多进些孝道才是,可凭徒儿这点微末修为,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经历世间百态,增长些本事,再回来给您尽孝。”
玄易子淡然一笑,从石盒里取出一枚白子,放在两枚黑子中间,随意问道。
“苏玖,你来玄武山有多少时日了?”
虽然苏玖不知师父为何无故发问?可按照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