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该是也没想到竟会真的打中他,握着枪的手颤抖着,许久才收回身前。这一枪虽说并没有打中要害,但也是见了血的,男子吃痛,醒过神来的士兵们蜂拥而上,将那男子五花大绑的拖了出去。
陌生男人虽是被带走了,但年轻军官似乎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似是对自己刚才那种出于本能的“英雄救美”很是不屑,不等女孩道谢,他已站起身,整了整压皱的军装,站到一边,接过部下递来的证件翻看着:
“林晚婧……”他低声念出证件上的名字,将她的学历证书仔细审视,又抬眼将女孩重头到脚打量了几遍。
在那个年代,远赴西洋留学是众多富家子弟钟爱的历练方式,但大多是不知名的学校毕业,随随便便买个学历罢了,可眼前这女孩拿着的名校学历,论资排辈,在英国,乃至欧洲都是一等一的,而在她的国籍一栏赫然写着: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
听他念她的名字,她下意识抬起眼,打量着军官的一举一动——眼前的男人约摸二十五六岁,身形高挑,气度出众,一身鸦青色军装将他本就挺拔的轮廓修饰的越发伟岸,刀刻般棱角分明面庞,冷毅的嘴角轻轻抿着,不说话的时候带着不容易质疑的威严,剑眉入鬓,星眸如炬,眉宇间透着不可一世的英气,像矗立在萨塞克斯郡西海岸线的石崖,不怒自威的守卫着百米只上的沃土家园,高傲冷漠的似乎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可他的双眸这样好看的,双瞳深邃宁静,仿佛过去的一个半月里,她看到过的最深的海。如果他行事做派不是这样霸道,还能再有点礼貌的话,应该不算讨厌的人。
见他只是念她的名字,而后便饶有兴致的将她的证件仔细翻看,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本趣味横生的小说或者杂谈。
女孩显然有些不高兴了,开口道:
“你想问什么,尽管问便是。没必要用这样的眼神质疑我。”
年轻军官似是没想到她中文说的这样好,愣了愣,轻笑一声,反问道:
“你说我质疑你?”他顿了顿,又道,“也是,我不过是对你的身份很感兴趣罢了。你竟然是英国人?”
“是又如何?”林晚婧仰起头,她试图用一种不卑不亢的态度反问,但话出口了,却像是趾高气昂。
年轻军官冷哼一声:“我原本是想问,为了这一纸国籍,你们家花了多少心思。不过现在看来,没必要问了。”
这样说着,他从铺垫着丝绒的水晶匣子里去取出一枚二等勋爵勋章,这枚勋章是用以表彰“在殖民地担任要职,或在殖民地为英国对外事务提供服务”的人,换句话说,拿到这枚勋章的人是受英国外交豁免权庇护的。
“小姐,请允许我提醒你,你现在在中国的领海,即将停靠中国的港口,而你,血脉里既然流淌着中国人的血,这一辈子都是中国人。希望你不会因为在跟洋人相处的时间太长而忘了自己的身份。”
船长虽说中文不好,但还是听的懂,也能说一些的。眼前这个陌生男人先是毫不避讳的读出女孩的名字,一字一顿的,隐约有些轻挑,现在又耳提面令的教训一位淑女,老绅士不由得眉头一蹙,用他极不标准的中文警告道:
“先生,晚婧小姐是大英帝国的特使。我们保留诉诸外交途径的权利,请注意你的言行,保留必要的礼仪和尊重!”
年轻军官闻言,沉默半晌,而后看向女孩,开口道:
“无意冒犯,还望勋爵阁下见谅。但是我想,勋爵阁下该是明白我说的意思,并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这样说着,他将那勋章承在掌心里,伸到林晚婧眼前。
林晚婧将它接过来,握在手里,点点头——她知道,所以她从没有后悔选择离开英国,那个她看做第二故乡的地方。
但,第二故乡,永远是第二故乡。
“刚才,谢谢你。”林晚婧柔声道,她说的,是他奋不顾身救她的事。
“举手之劳,小姐无需记挂。”年轻军官欣然接受了她的谢意,收起了之前的尖锐,又接过随行士官递过来的护照,但他没有接公章,而是从内袋里拿出了私章,在护照上重重盖下,递给林晚婧,道:“若你真明白我说的话,欢迎回家。”
日落号抵达港口的时候,晨雾已经散去。
年轻军官走出船舱,正看见林晚婧与同行的英国女孩相拥告别,而后坐进早已侯在港口的车里,轿车后还跟着辆货车,车斗里装满了行李箱,两名精壮的男子正忙着将它们捆绑结实。
“去查查那两辆车是谁家的。”军官对身边的副官道,目光始终没有从林晚婧身上移开。
林家的轿车里,同林晚婧一起坐在车中的林夫人似乎感应到了那目光,撩开窗帘,正看见甲板上的年轻军官,军装上金黄的穗子很是显眼。
“晚婧,你们这船上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