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实现阳光梦想的理念,是与人类缔结约定,还是与人类和平相处,或是与人类决裂……都是踏足这充满荆棘深渊所倾力开辟之路的勇气尝试。
然而,正如尼普顿一直很明白的一件事是,鱼人族与人类共存的理想世界只是祖先们早已被摧毁的梦想。
太多的人鱼和鱼人,倒在了这条血泪浸透的雄关漫道上了。
只是,做这件事的人都走了,总要有人去继续完成这件事,于是,他也成了求道者。
“伟大的梦想,美妙的理想”
莫利亚张开手称赞道,表示理解与认可,只是继而话头一转。
“但现在看来,这美梦依然遥不可及,不是吗”
他没有等尼普顿反驳,继续叙说着鱼人岛的历史,所讲内容令尼普顿极为震然惊骇。
“两百年前,鱼人岛加盟世界政府,才得以第一次参加世界会议,并被终于承认为‘亚人类’,而非鱼类,但厌恶与歧视始终不曾消减”
“……”
“十三年前,鱼人费舍尔·泰格大闹圣地玛丽乔亚,袭击天龙人,解放了奴隶,挑战世界政府,成为英雄的同时,也成为了世界掌权者的眼中钉,导致鱼人岛的世界会议资格被取消”
“八年前,因为乙姬王妃解救了天龙人的缘故,前往了玛丽乔亚,带回世界贵族同意鱼人族与人类建立友好关系的天龙人书信,获得了重新参加世界会议的资格,然而乙姬死后,一切无疾而终”
“……”
尼普顿瞪着眼睛,神情惊恐道,“你怎么知道这些,难道鱼人岛的所有事件都已在大海之上流传了吗,不可能,不可能……”。
在他看来,这些大事件,即便是身为人鱼和鱼人的鱼人岛子民,也未必都是知道的,时间可以埋葬一切。
莫利亚摇了摇头,“我怎么知道的,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相就是如此,不是吗?”。
尼普顿不由一窒,缓过来神了,的确如此,重要的是,目前的鱼人岛的状况依然如莫利亚所叙的历史相映衬,都是不容乐观的险峻局面。
“那么,你可知,鱼人岛的梦想的最大敌人是谁吗?”,莫利亚语气莫名低沉了下来,气势弥漫,意味深长的说道。
“敌人就是,不就是...”
尼普顿脱口而出,却突然发觉无法具体到某一名词,某一对象上。
“人类?不。”
“王国贵族?不。”
“世界贵族!!!”
“不不不,世界贵族可是天龙人啊”
“天龙人可是神啊!”
“世界政府?”
“但我们不是其中的一员吗?”
“如何敌人是他们,那么我们一直努力回归世界会议的舞台上算什么?”
“……”
搜肠刮肚的尼普顿慢慢地陷入了自闭中,自顾自地喃喃自语,念叨着各个对象,又随之否决着。
他是求道者,但他的道,是乙姬王妃的道,是生搬硬套而来的理念,从来就没有深入拓展过,而是只满足于现状。
看看如今的鱼人岛状况,答案就已是显而易见的了。
从乙姬王妃逝去之后的数年来,他所作的一切,就是让鱼人和人鱼不要去仇恨人类,让他们不要去人类为敌。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因为乙姬王妃就是这么做的,他也按着去做了,然而这般依葫芦画瓢的做法,就只是个纯粹的机器人罢了,他从未想过更进一步的去推行梦想。
以至于八年来,他做的这一切,并没有让鱼人岛梦想的漫漫长路更近一步,而只是在原地踏步,以至于接连两届的世界会议都没能去参加,去发起和平议题。
以至于八年来,鱼人的处境,并没有得到任何改善,相反更加恶劣,以至于在地上已是寸步难行。
以至于八年来,鱼人岛的法律明文上竟依然存在着“禁止将血液分给人类”,任由“暗夜审判”横行于道。
以至于八年来,鱼人岛的愤怒与仇恨,积压地越来越深,连罪恶弥漫的鱼人街都有意无意的忽略了,令其自由沉沦。
……
论作为父亲的责任,尼普顿是合格的,但作为王的责任,只能说他是一位守成有余,进取不足的保守之君。
王座底下早已汹涌澎湃的“舆论民情”,竟从未有过主动去清除或把控,而是任由发展,作为百万子民的王,这是何等的失责?
难道不到被掀翻的那一天到来前,就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做个掩耳盗铃的人吗?
那么鱼人岛梦想的敌人,到底是谁?
“是世界啊!!!”
尼普顿听到这个词汇,不由怔怔无语,盯着下方正为众人导游的三皇子,最终落下了眼泪。
他不明白吗?
鱼人岛的敌人,是贵族,是高高在上的世界贵族,是天龙人,是天龙人所掌控者的世界政府!
而世界政府,监察管理的不正是这整个世界吗?
他真的不明白吗?
乙姬王妃所认为的种族歧视,只是一小部分贵族拥有特权才导致的。
的确是一小部分,但就是这一小部分的世界贵族,掌控了这个世界的权柄,决定了这个世界的走向。
不,能与白胡子把酒言欢的他,怎么可能不明白,他只是不愿意去深入思考啊。
夜深人静时,老鱼人总会独自在王座上,盯着吉隆考德广场的方向,默默无语。
内心总是告诫着自己,这是他的王妃遗留的梦想火种,哪怕几十年前,尼普顿就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