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此惊吓,这几日土地都是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们母子身后,今日男孩腿脚利索了,那妇人便带他来了这处仙君庙,土地自然也就跟了来,倒是没想到能在这儿看见神族少尊。
仙君庙的拆除行动,并未因为一个小儿的哭闹便停下来,“拆除大队”三言两语的便将他们母子打发到了一边去,就见那小小的孩子哭的很是伤心,任他娘亲怎么哄都无用,非要去阻止那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们拆庙。
土地见此情形,走上前蹲在男孩面前,问道,“小家伙,你为何要阻止叔叔们拆除此地呢?”
男孩眼眶中裹着晶莹的泪珠,咬字清晰的道,“大哥哥不是瘟神,是大哥哥救了小泽,是大哥哥把小泽唤醒的!”
土地瞬间了然,顺势问道,“那么,小泽如何确认救你的大哥哥,就是这个大哥哥呢?”
男孩指着那即将倒塌的尊像道,“大哥哥就是这般打扮,娘亲与小泽说过,那日大哥哥在庙里现过身,小泽的病也只有大哥哥才能救!”
土地回头看了那尊像一眼,指着尊像的脸,问道,“小泽可有仔细瞧这尊像,是否与你的大哥哥长的一般模样呢?”
男孩顺着土地指的方向看去,只一眼,立马就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说道,“不是,不是,不是,大哥哥不是长这样,大哥哥长的很好看的!”
土地脸上挂着笑,道,“小泽的大哥哥很好看,可这座仙君庙里的尊像却并非如此,这么看来,是小泽认错人了呢!”
男孩一脸茫然的望向身后的妇人,求证道,“娘亲?”
妇人给儿子擦了擦眼泪,语带歉意的道,“是娘亲记错了,那日娘亲拜的并非这座仙庙。”
男孩怔了一怔,随后点了点头,很是大度的原谅了娘亲犯的小错误,安慰道,“没关系,娘亲!小泽有时也会迷路,多找几遍就会找到正确的路了,我们现在去找大哥哥的仙庙吧。”说着拉上妇人的手就要朝外走。
妇人神色很是为难,却又不忍让儿子失望,只得站起身跟上儿子的脚步。
“小泽!”土地见状忙唤了一声,随后往前挪了两步,直视着男孩问道,“小泽可还记得救你的那位大哥哥是何模样?”
男孩重重的点了点头,认真的道,“记得!”
土地微笑道,“既然小泽记得,又何必非要去庙里拜谢大哥哥呢?在家里一样可以拜的!”
男孩狐疑的问道,“真的吗?”
土地看着男孩,语气诚恳且真诚的道,“小泽可以亲手为大哥哥画一副肖像,供奉在家里,这样既能显示小泽的诚心,又能拜谢大哥哥,不是更好吗?”
男孩眼睛一亮,扭头望向妇人,问道,“娘亲,可以吗?”
妇人摸了摸儿子的头,笑道,“当然可以,大哥哥救了小泽,便是娘亲的恩人,娘亲回去就为大哥哥画像。”
男孩仰着小脸,坚定的道,“小泽要亲自画!”想了想又道,“娘亲可以教小泽画。”
妇人看着儿子活力四射的模样,满心满眼的温柔,道,“好,娘亲教小泽画。”目光移向土地,欠了欠身子,道,“村妇谢义士指点!”
土地忙虚扶她一把,道,“阿嫂莫要这般客气,你我同住九龙山,乡里乡亲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无需这般言谢!”
妇人感激一笑,道,“义士所言极是,村妇许艳,家住睡龙村,敢问义士高姓?”
姓什么?这可难倒土地了!他本是一缕信念化的灵,无父无母无兄无长自然也不会有姓名。之前从未现身与人前,便未在凡人姓氏上做过计较,一直都以九龙山为名,土地为号,乍被问及姓甚名谁,一时之间,还真不知如何作答。
妇人见他面露难色,歉然一笑道,“是村妇唐突了,义士勿怪!”
土地忙摆摆手道,“阿嫂误会了,区区姓名而已,在下只是觉得甚巧,令郎名唤小泽,在下名唤肖刚,倒是有缘!”
妇人轻笑一声道,“肖义士也误会了,犬子姓许名泽,唤许泽!”
杜衡经历了短暂的失神后,随后便召来云团回了神界,但到了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云桓殿前时,他的脚下却像生了根一般,再也迈不出一步。
他在仙君庙佯风诈冒的模样,全被银玉瞧见了,且是在凌霄殿上与众仙官一同瞧见的。他不知自己到底在难受什么,不过就是被人窥视了而已,多大点儿事,可他偏偏就卡在了这点事上。
若只是凌霄殿上的一众仙君瞧见,他最多尴尬一下,过去便罢了。若只是银玉瞧见,他更不会在意,哪怕让他在银玉面前现场来一段,他都没问题,可唯独这两者合在一起时,他就接受不了了。
他从不在意天族的蜚语流言,也不在意仙君庙之事被他们当做笑谈。只一人,流言也好,嘲笑也罢,那里不能有他的声音,丝毫都不能。
他能这般无所谓,能这般恣意洒脱,全都因这人同他站在一处,若有一天,这人不站在他身边了,他就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杜衡愣愣的看着脑海中的那张俊脸,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视线中,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在半丈之外停住,神色平静的侧目看他,问道,“为何站在殿外?”
他猛的回过神来,原来这不是他想象中的幻影,忙避过银玉的眼神,不甚自然的道,“我,我刚从下界回来。”少顷后,攥紧手下定决心似的,转头对上银玉的眼睛补充道,“从九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