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手里握着襦裙,一口气跑回家才敢撒开手。
方才教训邢氏,滚了一身的灰土不说,浑身上下的衣服,被邢氏抓破了几处。
唯一的粗布襦裙更是被邢氏撕破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这可不能叫弥少东看见。
更不能叫爹看见。
关上门,忙忙的找出针线簸箩。
脱下浑身的破烂衣服,半晌才勉强把那些糟烂的地方缝补好。
一想到终于替王姐姐狠狠出了一口恶气,红豆还是忍不住,开心的吹了几声口哨。
随着天气渐寒,弥厚君铺子里的生意也越发忙了。
早上,弥厚君叫红豆中午要多煮两个人的饭食。
还叫王木匠替他去玲珑镇上割了两斤猪肉,打了一壶酒。
和先头看铺子的老于样样节俭,事事亲为不同,这位弥少东很会使唤人。
他见王木匠裹着一只断了手指的手,连上山砍柴都不成,成天瞎逛,便常常叫他跑跑腿。
比如到邻村杂粮铺子买些好米好面,去镇上买些杂七杂八东西。
王木匠手指断了,力气却有的是,人也耿直老实。
替弥少东跑腿,多少能赚几文。
他老婆也不和他吵嚷了,一家人简直把弥少东当成衣食父母了。
红豆小晌午来铺子里煮饭,看见老于正在和弥少东算账。
老于手里捏着那根一刻不离的旱烟管子,坐在那里,满脸不高兴。
弥厚君看见红豆进来,赶忙讨好的对老于说道:
“你看看,你看看,我可是按你的嘱咐,叫了安秀才妮子使唤的。”
老于使劲抽了一口旱烟,顿时两只鼻孔一起冒烟。
仍旧生气道:“我的爷,不是说这事……”
“三四两银子的亏空,这才几天?你就这般葬送银钱?”
“打我眼里看着你老子起家,一文一毫,也都是不容易的。”
弥厚君看老于这副可笑样子,忍住笑道:“我不是买了一个小厮嘛。”
“再说了,我可比不得你老,每天要吃好米好面,酒肉也是不能断的……”
老于哼了一声:“每天好米好面,吃酒吃肉能多花几文?”
顿了顿,“爷买这小厮,给了人家几贯?”
弥厚君没所谓的笑道:“是个寡妇人家孩子,我见他可怜,给了他家二两足银。”
老于“腾”的一下站起来,想了想,又慢慢的坐下来。
见红豆已经走进厨屋,大虎子和跟来的脚夫正在铺子外面捆扎皮子。
才叹息道:“爷也太能胡乱花钱了。”
“别说那样一个山里孩子,就是识文断字伶伶俐俐的,八九贯钱也就买得到了。”
弥厚君故意大惊小怪道:“哎哟,是吗?这可是有些上当了。”
然后又笑道:“下次再买小厮,断不会吃这样的亏了。”
老于明白,银子已经被自家爷给了人家,也不可能去讨还的。
说多了,也是白和这位小爷呕气。
想了想,又问道:“找的哪个中人立的人口文书?”
弥厚君没想到老于这般精细,倒是嗑巴了一下。
只得搪塞道:“这几天只顾忙,还没有来得及找中人立人口文书呢。”
老于抽了一口烟,又两个鼻孔一起冒烟。
“二两银子呢,爷可不要不放在心上。”
弥厚君连连点头。
红豆一边在皮货铺子后面的厨屋忙乎,一边听着老于和弥少东较长论短。
心里想着,原来这铺子里银钱的进出,老于都要和弥少东算账的。
看来,自己还是少和弥少东支取工钱的好。
收拾好中午饭食,见弥少东他们还在忙。
红豆关好厨屋的门,从后头走了。
她可不想当着那个老于的面,和有可能会死活留她吃晌饭的弥少东拉拉扯扯。
回家的路上,红豆盘算着,怎么也得想法子多挣些钱了。
天气越来越冷,必须要买些布料,棉絮,替爹和自己缝制些过冬的棉衣和鞋子。
皮货铺后头的路有些绕,红豆刚转过一处冬麦山地,突然从地沟里钻出几个孩子来。
红豆看见里面有红生。
便随口叫了一声:“红生!”
红豆一开口,其余的孩子像受到惊吓的野兔一般。
只一眼,便‘轰’的一声,四散奔逃而去。
留下红生傻了一样,呆立在地埂上。
见红豆走过来,红生突然用双手捂住眼睛。
尖声哭叫道:“嗳……三姐不要打死我!”
红豆又可气又可笑,便上前一把抓住红生的细胳膊。
“你听谁说三姐要打死你?”
红生只顾哭,又不敢挣扎。
半晌才哽咽道:“娘……娘说的……”
红豆气道:“你回去告诉你娘,我明天就去把你们全家都给打死!”
又顺口吓唬道,“叫你娘准备一口水缸,接血水!”
丢下红生,一径回家。
红生吓坏了,三姐走得都没影了,才哭哭啼啼跑回家。
红豆回家找了半天,才在家里找到一把豁了口的菜刀。
第二天,帮弥少东洗衣服的时候,带到玲珑潭边的石板上磨。
不知道谁回家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安秀才妮子在潭边磨刀呢。”
偏巧又被红生听见了,吓得小脸都白了。
飞奔回家,惊恐万状的嚷嚷道:“娘,娘,三姐磨刀,要杀俺家了……”
张氏吓坏了。
慌的问红生:“你在哪里看见她磨刀要杀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