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恒走后,千舟按照他的说法来到房间里寻找芬恩教授留下的信。谢晴风一言不发跟在他身后,眼角的泪痕已经擦拭干净。
“你没有必要继续掺和这件事。”千舟好心劝阻,“回去睡一觉吧。”
谢晴风温婉一笑,语气轻柔却决绝:“有没有必要不是你说的算的。”
千舟默然。
他听出了少女话中的绝意,而应对这种情况正是他不擅长的。
两人说话间安哲已经找出了信:“这封信是写给你的。”
千舟接过信——
我亲爱的学生千舟:
能让我在这风烛残年的时候遇见你想必是大地母神的恩惠。
你在算学上的造诣令我惊叹,在某些方面已经超过了我。更难得的是你总能提出新的想法,不像我这个老头子思维已经将行就木。
“我哪有什么造诣,只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千舟自嘲一笑,继续看下去——
每次与你探讨算学的时候我都非常开心,可惜我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或许再过不久我就会回归母神的怀抱。如你所见,我未曾娶妻,也没有孩子。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孤身一人流落云都,但我这些身外之物若是对你有用请尽管拿去。
“这个时候您还在关心我吗?”
另外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开口,那算是我们家族擅自决定守护的一个秘密吧。连我也不知是真是假,只能说是我祖父的一时兴起。若你有兴趣就解开下面的谜题吧,这也算是我未泯的童心。
在信的最后是几道多重积分和一个复合函数。
千舟自己都没注意到在这一瞬间,他竟然不借助纸笔直接开始了心算。几个呼吸的时间繁杂的题目就已经被求出了答案。接着带入函数,在心中勾画起坐标系。
当一个个困难被依次破解后浮现在千舟心头的是一个类似放倒的“8”字一般的符号。
“衔尾蛇(ouroboros)?”
“不,不对。与数学有关应该是‘无穷’才对。”千舟心头豁然开朗。
也就是说芬恩教授把秘密藏在了与“无穷”有关的东西里了吗。那么芬恩教授的家里一定还有我错过的线索!
千舟把信放进口袋在不顾另外两人诧异的目光向外跑去。
谢晴风见此马上追了出去。
安哲本也想跟上,可是又像是收到了什么指示般忽的停下,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块玉牌,脸色愕然:“玄星阁的甲级文件,【天灾·素厄】在十万大山出现了?等等,信号怎么没了!”
与此同时,秦国超凡机构的统御机关——玄星阁开始满荷运转。一份份文件在这里被签署,一条条命令开始有条不紊的发送下去。
首先出发的是龙骁骑,借由龙脉他们能在一小时内到达秦国的任何一个地方。
之后,翰林院的学者也匆匆赶往十万大山,联手修改规则,布置长城。
接着一份红色封皮的文件到达了天工阁,于是被封存的造物开始启用……
除了这些超凡机构外,各种行政机关也各司其职——危险范围的评估与划分,平民的疏散,辎重的运输……
名为“秦”的机器开始全力运转,时隔八十年后准备再次与“天灾”一决胜负!
玄星阁内,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签署完最后一份文件后点了根烟,静静地靠在椅子上。
“咳咳。”老人轻咳一声。
见此,老人身后侍立的少女不由担心的问道:“老师,您没事吧?”
老人摇摇头:“小思啊,秦国建国千年有余,直面天灾不下百次,最危急的一次国境之内同时有五位天灾临世。可秦国始终屹立不倒,靠的便是举国同心,公为私先,这点你且记好。”
少女点点头。
顿了顿,老人又说道:“每次应对天灾无论我们准备的如何充分,都会伤亡惨重。如果这是剧本的话,那作者未免也太残酷了些。”
这发生的一切暂时离千舟还有些远。千舟赶到街头,随手拦下一辆马车。谢晴风后脚就跟了进来。
少女一手扶着车厢,微微喘息,脸颊泛红,额头挂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鬓角的几缕青丝沾在了脸上。即使是这样少女也不显狼狈,反有一种西子捧心的病弱之美。
“何必呢。”千舟有些不忍。他知道少女如果继续这样跟进迟早会面对更深沉的黑暗。
谢晴风哂然一笑:“那你又是何必?你与芬恩教授才认识多久?恒哥可是当了我十年的哥哥。”
“不能这样算?”千舟摇头,“你也看到了,林恒和安哲他们都不是普通人。超凡世界是存在的。”
少女没有回话,眼神倔强而明亮,璨若星火。
似被这灼灼的目光刺痛,千舟偏过头去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但你要知道这条路并不是一片坦途,希望你能量力而行。”
之后心思不宁的两人都没有说话,沉默着任由马车行过云都的大街小巷。夜色里,街旁的各色光源透过窗户打来一片又一片斑驳的阴影,使得这座热情而冷漠,繁华却荒芜的城市越发迷离。
马车走的很快,不一会就到了目的地。
千舟带着谢晴风穿过冷寂的小院进了屋子。屋子里的白炽灯已经有了些年头,光线微微有些黯淡。
不知是上次来的太过匆忙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千舟觉得自己似乎察觉到了更多的细节。
客厅中陈列着一座酒柜,其中盛放着几瓶酒,而其中一瓶只剩下了三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