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木青就离开了听梅小筑。
隐谷在朱雀城的暗桩消失了好几个。这是王叶青短短时间了解到的情况。
昨晚,木青还是第一次从王叶青口中得知,原来城内还有些地方,跟书局一样都是隐谷私产,不同的是,那些地方只服务于一个人,掌律慕容隐。
昨日进城,王叶青第一时间便是去某个地方“报到”,结果发现那处地方早已人去楼空,然后她又找了几个地方,发现照样没人,半点记号也没留下。
这很不正常的,要知道,对王叶青这种身份的“老人”来说,那些地方存在的意义就包括监视与制衡,是比书局还要熟悉的地方。
种种迹象都在印证一个猜测:隐谷出事,慕容隐把力量收紧了。
黎明前的街道,灰白青冥,木青最终放弃了沿着清溪去书局的想法,他跟李负陈浊这些人不对路,想问到一些实情应该很难。
邻溪客栈大堂,店小二趴在柜台后打瞌睡,偶有早起客人吃着早茶,看见这么早,一年轻人从外面回来,都是一脸了解的古怪笑意。
此处客栈地段极好,挨着清溪河,距离那旧院不过半刻钟的距离,这位身上那股脂粉香气做不得假,多半是那外地慕名来此,到旧院宿醉寻欢了一夜的客人。
“地四号的客官,请留步。”店小二对大堂内气氛变化很敏锐,睁开惺忪睡眼,见着一上楼身影,连忙找叫住了对方。
木青停下上楼的脚步,转过身来,就见店小二手里拿着一封信凑了过来。
“这是昨天你离开后,有人指明留给你的信。”店小二说道,
木青愣了片刻,没有伸手去接,蹙眉道:“来那个人留姓名没有?”
店小二有些为难道:“那人阴沉着张脸,只说是客官你的朋友,指名说留给地四号房一个叫木青的人。”
“客官可是叫这个名字?”
木青微微颔首,小二松了口气道:“那人是有些奇怪,丢下这么一句话和这么一封信就转身走了。”当然也还有一两白花花的银子。
木青不动声色接过信,回到二楼最右边写着“地四”的客房门前。夹在门缝上的头发丝还在,木青打开门走进去后,却是眼睑骤缩,屋子里有人来过了。
靠窗位置的方形小桌上,茶杯上本该放得整整齐齐的茶具被人用过了,茶盏的盖子倾斜着没有盖严,里面还剩下有半盏凉透了的茶水。
对方以这种方式,根本就没想过遮掩痕迹,而是明明白白地在告诉他:我来过了。
干这一行的,这已经算是一种善意的表达方式了。木青自嘲想到,走到桌边,将窗户撑得更开,直接打开了手中的信。
是书局的信,里面有两张纸。
第一张纸上,就只写了一件事,是在提醒木青,他接下的这个任务,雇主追加了一倍赏金,催促他尽快行事。
第二张纸上,写的内容比第一张还要简单。寥寥几字,组成了一句话:告诉他,随时都可以终止这个任务,我来承担责任。
这两张纸上的内容相互矛盾,字迹各异,第二张的墨渍也要更旧一些。
很明显,出自不同的手笔,时间上也分先后。
木青心中谨慎,将两张信纸放在桌上,背面朝上,摊平左下角,手指沾着冰凉茶水抹了上去。
信纸边角处,淡黄色的茶水迅速晕染开来,不出意料地露出了特殊花押暗印,第一张纸上是一片柳叶,第二张纸上是相交的刀剑。
来自何处也弄清楚了。木青剑眉紧蹙,不明白一个等级较低的“乙下”任务,为何会引得这样的关注力度。
“一日车行……”木青望着楼下已有人声的街道,陷入了沉默。
……
……
辰时未到,正是朱雀城老百姓朝食的时间,穿着粗布短褂的张安平就已经来到了一日车行门口。
侯义勇坐在柜台后面,还是埋头“呼噜噜”地吃着大碗肥肠面,张安平吞了口口水,轻轻敲击台面,“东家,我来挂靠登记了。”
“啊,老张你来啦?每天都是你来得最早。”侯义勇笑嘻嘻地站起上来,拿出一本册子给他。
张安平接过后,拿起一旁的硬猪鬃毛笔,沾了沾清水化开过几遍的墨水,一边写下自己的歪歪扭扭的名字,一边感叹道:“不来得早不行啊,我得多挣几个铜板嘛。”
写完后,他便径直往车行后面走去,他的老伙计还在后面的马厩里。
“哎,老张你等等。”侯义勇拦住了张安平。
他从柜台下摸出一件小孩子的漂亮夏衣,一脸笑眯眯说道:“本来想亲手给酒儿的,昨天去你家没找到,这间新衣裳你就替我送给她。”
张安平凝眉看着那件夏衣,沉默了一瞬,便抬起脸来,万分感激地笑道:“上次的钱都还没用完呐,那我替酒儿多谢东家你啦!”
“谢啥,谢啥,我第一眼看到酒儿,就觉得这孩子鬼灵精怪的很喜欢。对了,她最近去哪里了,我有很久没见着她啦。”
张安平眼底深处潜藏着淡淡杀机,面上却作熟络无奈道:“这孩子就是太调皮啦,所以我把她送乡下亲戚家,开蒙去了。”
“哦,那你可得记着找时间把这件衣服带去给酒儿啊,我怕这夏天转眼一过,到秋天就又不合适了。孩子总是长得很快。”
张安平连说“当然、当然”,走到后院马厩里,牵出马匹,熟溜地套上马具,连上马车,便又朝着南城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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