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幽静的别墅区片片梧桐随风洒落,温清跪在门口,昏黄的梧桐叶落满了她全身,从远处看便像极了一头雕塑。
整整八个小时,从早上跪倒到晚上,到现在她一口水都没喝,神经已经在胀痛了,但等待的人依旧没出来。
温清声音像破败的风箱,低哑地有些难听:“爸爸还是不愿意见我么?”
旁边的管家叹了口气,纵使她有千错万错,如今看到她这个模样也是不忍心。
他伸手试图将她扶起来,劝道:“小姐,你走吧,三年前咱们就断了关系,老爷是不会心软的。”
温清低垂着脖颈,双手紧紧掐住自己已经失去知觉的大腿,她执拗地坚持:“我想见我妈妈一面……”
母亲大病癌症晚期,今天她就算是豁出去了这条命,她也想跟妈妈见一面。
管家听到这话,侧开了眼神不忍心再看,就算有千言万语,此时也无力诉说。
突然,砰地一声巨响,别墅的大门轰然之下打开了,里面出来一个拄着拐杖,走路踉跄的身影,他头发花白,背脊佝偻得像张破败的弓……
看到这一幕,温清是彻底地惊呆了,她威严有力的父亲,曾经站在这座城市顶端的男人怎么会变成这样?他老得已经不像话了。
错过的三年,带来的变化是如此地令人刻骨么?
温清心中情绪翻动中,愧疚忏悔以及心痛的情绪全部化涌成眼泪。
“爸爸……”
谁知,她的反应让男人更是勃然大怒!
他看到门口的温清,那双漆黑的眼眸红的更加彻底:“为什么还让她在这里!赶紧让她给我滚!要是下次再让她进来演戏,你也给我滚!”
管家浑身一颤,连忙上前拉扯住了温清,他十分难为情的劝慰道:“小姐你快走吧,不然老爷又要发疯了……”
温清身体早就失去了知觉,被他一拉扯她像个破螺旋一样倒在了地上,连爬都爬不起来,但她看到了来人,仿佛看到了希望。
她攀爬地走上前,漆黑的眼眸流露出迫切的苛求:“爸爸,我求求你让我见妈妈最后一面吧,我知道她生病了,我想见见她……”
“啪……”男人一巴掌甩了过去,那双残废的腿泄愤似的碾压着她落在地上瘦骨嶙峋的手掌。
他的声音充满了怨恨,恨不得将温清碎尸万段。
“温清,你还有脸来找我们,你还有脸说想见你妈!你是不是嫌害的我们不够惨,我腿断了,你妈癌症快死了,都这样了你还不愿意放过我们是么?”
温清惊愕,一个难以接受的念头闯进了她的脑海中。
她颤抖着双唇,质问:“这些都是厉寒冕做的?”
听到厉寒冕这个名字,温山的心如针猛地刺了一下,深入骨髓,刺痛地令人难以呼吸。
这辈子,他最害怕的人就是厉寒冕。
他宁愿下地狱也不愿再跟厉寒冕这些人有接触。
他不愿意再跟温清纠缠下去,转身凶狠地朝着管家喝令:“愣着干什么,叫她给我滚!我们温家最算是全家死绝了,也不需要一个杀人犯的女儿来送终!”
杀人犯,这个词汇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一样狠狠地刮着温清的心。
让她最后那点伪装的坚强也破碎了。
“爸爸,我真的不是杀人犯,芽芽的死是意外,跟我没有关系!厉寒冕不相信我,你们也不相信我么?我知道我也有错,可我坐了三年牢,天大的错也该偿还了,为什么要让我众叛亲离,出狱连我母亲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温山表情僵硬,他的声音如刀子似的冰冷无情,没有一点一滴的动容。
“你有没有错是厉寒冕决定的,你有种去质问厉寒冕!”
他温家原本是这座城市内首屈一指的望族,却因为温清的意外,飞速间潦倒破产。
他一条腿断了,妻子也患癌症了时日无多,妻离子散的局面他是尝够了。
如今能苟延残喘地保留住一条性命已经是万幸,他怎么还敢开罪厉寒冕!
“厉寒冕……”温清嘴里喃喃叫嚷着这个名字。
曾经他是刻在温清心中的朱砂痣,可如今温清面对这个名字只有满腔的愤恨跟不甘。
监狱三年没有磨灭她的愤慨,她嘶吼着站起来:“好,我就去问问他有什么资格毁掉我们温家,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坐牢了,可是他为什么还不愿意放过你们!”
话音刚落,一辆线条流畅,尊贵无比的黑色宾利呼啸而来……
看到那辆车的时候,温清感觉到自己心跳都快停止了,她本能地攒紧了拳头,眼眶瞬间变得通红又狠厉……
厉寒冕,他果然来了。
温清愤恨地想着要质问他的无情,控诉他的冷血心肠,可谁知错愕的事情发生了。
那辆车根本未停,反而在渐渐逼近时调整了车头,对准了她!
油门踩到底,加速,疯狂地加速,昂贵的汽车像飓风一样划过……
“啊……”周围人发起了惨烈的尖叫声!
温清不知道躺在地上多久了,她感觉世界一片空白,浑身没有知觉,心脏的地方像空了,没有疼,没有知觉,她像是死掉了。
“小姐……”管家推挤着她的手臂,试图唤醒她。
方才陪伴她多年的他,终究不忍心看到她被这么残忍的对待,危急时刻将她抽了出来。
温清倒在地上,睁着眼睛看着雪白的天空,一动也不动。
若是真的可能,她宁愿刚才自己是真的死了